“其实你爹给你找的这两门亲事,我没有一门相中的。先是蓝家,给个病姑娘冲喜,后来又满门获罪。这次又匆忙定了苏家,门庭、品貌我没一样相中的,当时不过是想着抵挡眼前的形势,再一个以前弘一道长说你命里有妨妻之数,我一想既然如此,也不必太可心,可心了反倒将来伤心,也就勉强同意了。”
“娘——”裴珙刚想说什么,裴夫人一摆手,他也只好住口了。
“娘一直觉得委屈了你,你三个哥哥娶的都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只有你,……唉!如今金家门庭相当,那姑娘我也私下去看过了,美貌非凡,人品也不错,所以我想这事要不就这么定下了,明媒正娶做平妻,也算对你的弥补。你回去跟你媳妇知会一声,别让她再生出什么事来。”
裴珙低头思量着——再娶一个?他可不想惹麻烦!他不想去面对一个陌生的女人,他不愿意跟女人多接触。
也许是因为在他生命中,给他印象深刻的女人带给他的都是不愉快的记忆——像云瑶那样霸道、任性、自以为是的想起来就头疼,像吕美人那样行为浪荡、诡计多端、蛇蝎心肠的更可怕,以前在豫州时对他投怀送抱,被他拒绝了,等到了京城又想出这么愚蠢恶心的招数来陷害他。还有其他接触过的女人,似乎也都没什么好印象。
他对女人就没有过美好的期待,连苏金珞也一样,不过是因为娶了她,所以才想好好对她,结果她给了自己很多惊悚的意外。他从来就没幻想过她有多好的品质和内在,他觉得人都差不多,什么样的环境生出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情势造就什么样的人,左右本质上都一样,就这一个将就了吧,他不想多惹麻烦,现在就这一个他还没哄好呢,还跟自己闹着脾气呢。
想这些的时候,他已经忘记他凑在苏金珞身边时的欢愉,忘记了她带给他的喜悦和温情,满脑子都是她新婚第一夜逃婚带给他的挫败感,她画春宫画带给他的震惊,她和南成在街头见面时带给他的愤怒。
“娘,我怕麻烦,这样吧,不是说我命硬妨妻吗,如果苏金珞挺得住,那我这辈子就只跟她一个,如果她挺不住,再说这事吧,金家女儿不是相中我了吗,让她等着,如果等不住就算了。”
“你这混小子。”裴夫人气得点着裴珙的额头,“你是要气死为娘吗?”
“娘最疼我了,我哪敢气你。”
裴珙有些撒娇,裴夫人见状也不说什么了,左右儿子不开窍,等有时间领他去见见那姑娘,估计他就动心了。
“娘,我回去了。”裴珙跟裴夫人告退,推门而出,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不由惊讶道:“你怎么在这站着!”
苏金珞面色苍白,眼神有些失焦。
裴夫人的大丫鬟在一边答道:“怕公子和夫人在里面说话不方便,就让少夫人在门口等会。”
裴珙目光忽然幽深,这丫鬟怕不是故意的吧,特意看了她一眼,转而抓住苏金珞的手,“你过来有事吗?没事的话,咱们回去说。”
苏金珞挣脱开,自己转身先走了,裴珙只好在后面跟着。
……
苏金珞只觉得全身发冷,以前她就觉得这门婚事里透着些不合理,如今一切都明白了,不单单是应对皇帝赐婚危机,还因他妨妻的命数,他们家娶自己进来,八成是想等她挂了,破了这命数,然后再好好的娶一个给儿子。原来人心这样险恶!就是不知道这算命的论断做不做数?
再者,母子俩背着自己偷偷谋划再娶一个平妻,这事都不用问她意见,直接就定了,真是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不过裴家一直也没把她放在眼里,自己一无娘家背景,二来和裴珙感情浅淡,所以呢,人家娶或者不娶,也没什么发言权,她能做到的就是他家敢再娶她就离开呗,好吧,这事也就不用计较了。
……
苏金珞没有等到裴珙的解释,而在裴珙来说,他确实也没什么可解释的,毕竟母子俩背后商量再娶的事是事实,自己被弘一道长断言有妨妻之数也是事实。没什么好解释的就什么都不说呗。但看她不开心,他有点于心不忍,于是找了几件玩具过来,想哄她开心点。
“咱们玩六博棋吧。要不这个鲁班锁也挺好玩的,这个呢,九连环有点没意思,你想玩不?”
见她没反应,他伸手碰碰她的手,“有什么不高兴的和我说说。”
苏金珞无语,有什么可说的,被人当成挡灾的傻子,还被人嫌弃,放谁身上谁能高兴得起来。当时裴府来送聘礼的时候她就觉得有点问题,果不其然。
她本来是不相信这些的,不过她都穿越到这里了,看来很多事情还是不能随便不信的。
“你从一开始就是想拿我来应妨妻的命数吧。”苏金珞抬头看向裴珙,他这么做难道不会觉得愧疚吗?
“你还真信啊?”裴珙好笑的看着她,“是那么说过,也不一定准啊。再说没准你比我还厉害呢,我先死也不一定啊!”
“你还说我!你就是没安好心。”
“嗯!你说是就是吧。”他点头认了。
苏金珞气的起身去收拾自己的画笔和颜料。
“手臂都受伤了,还画啊,别画了,我拿虎骨酒给你揉揉。”
苏金珞找来一个包袱,把画笔和颜料放进去,再把自己的画板也收拾了。
裴珙看她做这些,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不会是要走吧。
“你要做什么?”他不安的问道。
“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