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江重锦下了床,是白芨走了进来。
“昨天柳公公来栖梧宫,说娘娘宿在了启德殿,叫我们今儿一早来伺候。”
江重锦点点头,心想自己竟睡到这么晚了,“皇上呢?”
“皇上快下朝了。”
江重锦揉揉眼又问:“对了,白术可把种子拿来了?”
“啊?”白芨没想到娘娘一醒来问的就是这个。
“回娘娘,拿来了。”
江重锦拍了下床,站起身来:“快替我梳洗,再不种绣球花,今年夏天就看不到了。”
走出启德殿,白芨看了看江重锦,斟酌着开口:“娘娘不累嘛?”
怎么还想着回去种花。
江重锦没反应过来:“怎么会累了?”
说完看了一眼憋笑的白芨,江重锦脸一下红了,想开口解释又觉得不对,只不理她,快步走了。
“妹妹怎么走得这般快?”
是德妃,江重锦垂眸行礼:“见过德妃娘娘。”
德妃穿着绯色的齐胸襦裙,肤白如脂,朱唇轻点,细长的眸子荡漾着迷人的风情。
“妹妹可是刚从启德殿回来?”
德妃挂着笑看着自己,一边看着一边轻轻捏着自己手:“妹妹真是好福气。”
江重锦觉得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本宫请了戏班子来,不知妹妹可有兴趣来畅音阁一同观看。”
“娘娘好雅兴,臣妾从小便爱听戏。”
德妃深深看了江重锦一眼,“那妹妹可不要错过了。”
德妃一走,江重锦揉了揉脸,自己脸都笑僵了,不知那德妃累不累。
还未走到栖梧宫,便见白术等在巷口,看见江重锦白术小跑过来:“娘娘,娘娘昨晚...”
“回栖梧宫说。”
白术应了声,跟在江重锦身后回了栖梧宫。
“昨晚见娘娘一直不回来,可把奴婢吓坏了。”白术给江重锦沏了茶。
江重锦知道白术的意思,昨晚是母妃的忌日,也是淮业娶安阳公主的日子,自己昨天跟着姬珩一起放莲花灯,倒是没再想起。
“罢了,将绣球花的种子取来吧。”
楚国人人皆知,揽月殿的平乐公主极爱绣球花,楚王疼爱平乐,于是楚国最好看的绣球花都开在公主的揽月殿中。
传闻六月至,揽月殿内开满了绣球花,绣球晶莹剔透,像是握着雪团一样软,那平乐公主天资绝色,流连绣球花间,蝴蝶翩翩,一时不知该去那绣球花上还是公主的裙摆上。
揽月殿里的绣球该是抽出新芽了,江重锦想着,把种子洒在土里。揽月殿里的花全是父皇命人种的,楚国天气温和,适合各样的花生长。
“娘娘可是要种绣球花?”
江重锦抬眼瞧去,是一位脸生的宫女,应该是自己入宫时分配到栖梧宫中的。
江重锦微一点头,那宫女行个礼恭敬道:“娘娘,大周水土不比楚国,种植绣球花的土壤肥料也有讲究。”
江重锦眼睛一亮。
“你会种绣球?”
“回娘娘,奴婢入宫前在家中种过一些花。”
本来还担心种不活绣球,江重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奴婢若芸。”
......
晚膳过后,德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来了,说是请瑜妃娘娘去听戏。
天气虽转暖,却还有点凉飕飕的,江重锦挑了件氅衣,带着白芨来到了畅音阁。
畅音阁内已经有不少人了,江重锦一看徐昭仪、良昭仪还有什么陈美人都在。
江重锦走到德妃身边,行了礼。
“不知妹妹可有什么想听的?”德妃换了一件流彩云锦宫装,看起来倒不像是来听戏的。
“娘娘点吧,臣妾都喜欢。”
“德妃娘娘,臣妾听说这个戏班子排了部新戏,不如就看那个吧。”
开口的是那陈美人,一张圆圆的鹅蛋脸,说话时脸上带着浅浅的酒窝,模样清丽。
江重锦想起来了,这个陈美人的糖蒸酥酪做得好吃极了。
德妃娘娘神情淡淡地:“那便听这个了。”
江重锦听着那戏子上台开始咿咿呀呀唱起来,兴致缺缺,倒想起那陈美人和她的糖蒸酥酪,今天没去启德殿,不知那送来的糕点是不是被姬珩吃了。
江重锦剥着碟子里的桂圆,余光瞥见那围坐的妃子一个个朝自己看来,江重锦抬眼看白术,见她盯着戏台,脸色很不好看。
戏台上那花旦泪眼婆娑悠悠唱到:今日汉宫人,明朝胡地妾;忍着主衣裳,为人作春色!
江重锦算是明白了,这出《汉宫秋》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花旦凄怨的声音幽幽传来:则什么留下舞衣裳,被西风吹散旧时香。我委实怕宫车再过青苔巷,猛到椒房,那一会想菱花镜里妆,风流相,兜的又横心上。看今日昭君出塞,几时似苏武还乡?
在场妃嫔的注意力早就不在这戏上了,江重锦倒是神色如常地剥着桂圆,时不时抬眼看戏。
江重锦见那一开始提议的陈美人倒是颇有些不自在,神色紧张,似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出戏。
花旦身旁着龙袍的便是汉帝:罢罢罢!明妃,你这一去,休怨朕躬也。
一出戏落,那些妃子盯着自己看的时间怕是比看戏台的更多。
“良昭仪怎么哭了?”
众人听见德妃的声音,纷纷朝良昭仪看去,江重锦见那良昭仪眼前微红,拿着帕子抹着泪说不出话来。
“娘娘莫怪良昭仪,那昭君此生再回不了故里,还与那汉帝分离,饶是谁看了心里都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