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许西西的脚板疼的麻木了,脱掉高跟鞋那一刻才感觉喘上一口气来,逛了一下午的街,陪苏妹儿大肆采购了一番,今天苏妹儿的消费顶得上许西西半年的工资了,当时还是同事时她们俩的消费观就极是不同,更何况如今。许西西实是没有什么意见能给苏妹儿参考,然而苏妹儿强调她在帝都确实不认识什么人,许西西思考这或许是她们俩最后一次一起逛街了吧,人总是要现实,本来三观就不太相合的两人如今又增添了金钱的差距,还是不要走得太近,今天就算是个告别。 在空间里敲了一篇文章胡乱感慨了一番: 人生就像公交车,一站有一站的风景。能同行一站已经是相当不易了,终点不同何苦非拽着谁多坐一站浪费彼此的时间呢? 我固守着我的清贫,你挥洒着你的银两,只愿从此两不相干…… 谁知邱德华竟然在线,直接在文章下留了言:小样儿,你就是文艺思想太严重,没看都是穷人巴着富人称朋友的么,若是有个富朋友该偷笑才是。 许西西回:这位兄台,你什么时候也玩到这里来了,很是稀奇呀。 邱德华有空宁愿看电视剧看网络小说也绝不写字的人,许西西的博客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就看过三两回,现在竟然也注册了帐号,让许西西惊了一跳。 “我是邱德华”回复了一串笑脸:哦哈哈。以后跟你混。 许西西刷新时又有了几人回复,晚上正是这些痴男怨女们放飞自我的时候吧,不论是否单身。 其中有“白衫不旧”的一条评论:优秀只需要对等的价值来衡量…… 许西西正看着这句有些发呆,听到房门响起看到刘文翌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白天没上班?”许西西问。 刘文翌把包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笑容满面边往里走边说:“嗯,今天相亲去了。” 似乎到了一定年龄,相亲就成为生活的主题。刘子翌和刘文翌比许西西大两岁,马上奔三的年纪,不说家里人着急,自己心里也是急的。 “看情况,这次战果不错。”许西西调侃,上次的酸奶男刘文翌也只坚持了两星期。 刘文翌走进来站在里屋的门口沉吟,“我可能也能嫁出去了。” 许西西扶额,“你今天是去相亲吗?刚见面就觉得能嫁了。” “许西西,”刘文翌扶着一边门框面对着她,“说真的,今天这个至少不像以前见的那些看着就难受,更别说和他们接吻结婚了,我觉得今天这个可以相处,虽然不是本地的,但是工作各方面都还行,我们两个人以后可以在我们家那边贷款买个房,他挣的不少,我们俩的工资足够生活的,就这样吧,大翌下个月就嫁了,我也该结婚了。” 许西西忍不住劝了句:“你再处处,多了解一下,别太着急,省得以后后悔。” “嗯,知道了,我心里有数。”刘文翌转过身走开,“我洗澡去了。” 刘子翌晚上没回来,应该是明天直接从家去公司,许西西自己发了会儿呆,有些心烦意乱,想着明天周一要跟甄园长说辞职的事儿,也去洗漱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许西西早早起床,坐公交车到幼儿园时只有两三位生活老师到了,她们这个幼儿园论规模不算很大,大、中、小班各五六个,收费在这一片儿却是不低的。许西西今年带小班,只负责“学习”方面的启蒙引导,本着“干一行爱一行,爱完一行厌一行”的责任心,目前她还处在第二阶段的“爱”中,和孩子们同玩、同乐、同成长。 陆续有家长送孩子过来,“许老师早”和许西西打招呼的是她们班飞飞小朋友的妈妈,“我今天下午有点事,可能要晚半小时过来接飞飞,请您多受累了。”这位比许西西大不了几岁的“川妹子”,短短的头发整齐的伏在那张精致的脸庞上方,亮晶晶的眼里总是含着笑,一双抱着飞飞的手修长白皙。 许西西笑着应下,“嗯,没事儿,飞飞很听话。”这个两岁八个月的小男孩按规定他这个年龄是不能入园的,听甄园长说,是孩子的妈妈苦苦哀求才破了规矩的,自然也有一些“额外赞助”,这与许西西无关,因为飞飞虽小却早熟的很。干净又帅气的(外貌协会的呀)小脸上总是笑嘻嘻的用不太俐落的发音叫“老师”,随着琴声哼唱、跳舞时还别说真有点巨星的“范儿”,看着图片得意的念字母,推倒了别的小朋友的积木被老师瞄到一脸理亏的自动去墙角罚站。许西西问他为什么站那里,飞飞低着头假装委屈的说不该碰哥哥的玩具。“那么,谁告诉你做错事就要站那里的?”飞飞就会小小声的说“妈妈,还有叔叔。” 私下里,园长拿着一张照片来找过许西西:要特别注意飞飞,他母亲留话,除了本人以及这张照片上的飞飞的“叔叔”不能让他被任何人、任何身份的人接走。许西西听着这话眼睛里冒光(八卦是女人的本性),被肥皂剧荼毒的脑子里立刻闪现:“这娃娃带着问题?”甄园长看着她没有隐藏的疑问也为她解了惑:“飞飞的母亲是卖水果谋生的。” 许西西对这句话没有惊讶,因为课间玩闹时,别的孩子一句“城管来了”,飞飞扭头就跑,大伙嬉笑着却也没有贬义,在三四岁的娃娃们眼里还没有被灌输上不平等的沟沟坎坎儿。 “照片上这个人是飞飞的继父,据别的家长议论是很老实的一个人,在飞飞母亲无处可去时两人相识,收留了她以及没有出世的孩子。”甄园长简短的给了她一个八卦的答案。许西西实在是无法看出照片上那个憨厚平凡、甚至看起来有点“钝”的男子与接送飞飞的这个明艳、动感十足的女子有丝毫相当之处,由此更加确定飞飞那个诗意的大名“雨轩”是出自谁的主意了。 园长看许西西盯着照片目不转睛,解释着:“现在两人每天早出晚归的卖水果想让飞飞受到最好的教育,如果他们接的晚了你多担待着点。”许西西应着记下,每当飞飞最后一个被母亲连说着“抱歉”接走时、以及把孩子递给远处站着的那个并不高大的身影一家人有说有笑的离去时,她总是无法抑止的为这对夫妻感动,更甚至对他们起了崇敬之心。 其实,许西西也是见过飞飞的“父亲”的。开着加长的四个轮、带着两个一身黑衣的保镖候在学校大门外,连续几天笔直的站在那里,透过门缝那样看着,许西西不知道他是否尝试要接走飞飞,或许甄园长已经出动过了吧,每当飞飞的妈妈出现时,那辆油光锃亮的车、那几个西装革履的人便没了踪影,许西西总觉得他们是心照不宣的。或许是没有谈妥吧! 终于许西西从断断续续的唾沫星子中连起了这个故事,无非就是另一版的“第三者”或者“情人”档,然后一方不能离婚,一方斩断关系躲到“贫民窟”遇上一个好人,再然后以身相许、夫唱妇随,扯筋扒骨养着娃儿,父慈子孝、合家欢乐。最后拽拽的金主因无子继承家业又或良心发现差人寻来,女方雄筋傲骨誓不回头,如此而已。 在许西西的人生观里是极度鄙视踩在那个圈子里的人的,不论男女、不论对错,更不要拿着“爱”这块华丽丽的云朵盖在偷情的污秽上。可是自始至终,她却从没有看低过那个谦和的女子、以及那个一脸憨笑的男人。是的,自始至终,大概是因为那双布满薄茧仍纤长美丽的手、那起早摸黑却没被风霜削去的笑容,也可能只是因为嘴角的一抹韧性与倔强,许西西记住了她,成为第一个“那个圈子中”没被她秒杀到尘埃里去的女人,当然,这与她无关。 在很多年里,许西西听过无数个“飞飞”的故事,这样常见多得让人无法忽略,可却再没有一个“飞飞”的母亲那样的女子令她不厌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