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家三口名正言顺的彻彻底底把所有馒头都包了圆儿了。他们一家子吃菜喝汤啃馒头,这个欢快无比啊。可把桌上别的女人们气坏了。
她们忙碌了这半晌,还没吃上几口就让这一家子搅了兴致。眼见黑娃儿和张二婶儿那筷子恨不得伸得八尺长,连盘子底下都要翻过来看看的不堪模样,谁都没了胃口。
众人都碍于自己不是主家不好开口,就低了头就着自己碗里先前夹回的几口剩菜,慢慢嚼着馒头。
刘老太却是仗着这是自己儿子家,又心疼那大片大片的肉被张家母子风卷残云一般塞进嘴里,就拍了桌子怒道,“你们张家还要不要个脸皮了,这是做客的礼数吗,满桌子除了你们,别人都不吃饭了?”
张二婶被吓得一抻脖子,好不容易把噎在嗓眼儿的一块肥肉咽了下去。眼珠子左右瞟了瞟众人都是脸色冷淡,就讪讪的笑道,“哎呀,刘大娘这是心疼我们娘几个吃这几口饭菜了?”
春妮儿这会儿坐在炕沿边上,握着筷子捅得手里的馒头同马蜂窝一般满身是眼儿,心里怎是一个厌烦撩。不管是她婆婆也好,还是张二一家也罢,她都恨不得跪求老爷快些把他们收了去才好,省得留在人间祸害得谁也不能消停过日子。
可惜,老爷这会儿正在猫冬儿睡懒觉,她这个愿望也就没人受理了。
不管她心里如何诅咒,到底还是不能看着婆婆和张二婶吵起来,毕竟最后这难做之人还是夹在中间的她和蒲草。
她赶忙跳下炕沿儿,伸手拿了董老太陈大娘几人跟前的陶碗,笑道,“炖菜都有些凉了,我给你们盛些热的去。”
张二婶一听这话,就飞一般把她和两个孩子的碗也推了过来,笑道,“还是生子媳妇儿最好客了,记得给二婶挑些肉片,最近我这肚子不舒坦,多补些油水兴许能好受点儿。”
春妮实在是不愿意搭理她,假装没有听见这话,端了手里的陶碗就走。
张二婶不知道实在是想吃肉片还是当真看不出人家不待见,撵着喊道,“哎,生子媳妇儿,这还有仨碗呢。”
众人瞧得她那副讨人嫌的模样,都是低着头极力忍笑。实在不知这张二一家平日都是如何过活,至于为了一口吃食这般让人丢人现眼吗?
眼见春妮疾走出了门,张二婶也觉脸上有些发烧了。刘老太得意洋洋的夹了一块冻豆腐塞到嘴里,只觉这儿媳自从取娶回来,还是第一次行事如此合她心意。
蒲草眼珠儿转了转,就起身接了张二婶一直举着的陶碗,笑道,“妮子怕是没有听到,我去给二婶盛吧。”
张二婶那脸色立刻就变得多云转晴了,难得赞道,“还是咱自家人心疼自家人啊,去吧,多挑些好的回来。”
蒲草忍着心里的厌恶勉强笑笑,转身就也出去了。刘老太却是不高兴了,恨恨骂了一句,“窜窝的老鸹瞎叫唤,做的是谁家的主啊。”
陈大娘最是喜爱蒲草,听不得她挨骂,就赶紧笑着扯了别的闲话引着刘老太起来。董老太也跟着凑趣,总算哄得刘老太没在发作出来。
灶间里,春妮拿着长勺正往陶碗里盛菜,嘴里却是气得嘟嘟囔囔骂个不停。
蒲草上前把陶碗递到一旁,叹气道,“妮子别气了,估计今日这事不是这么简单。”
春妮手下一顿,疑惑道,“啥事啊?”
蒲草瞧得她这般傻呆呆模样,好笑得弹了她的脑门儿,然后仔细道,“昨日咱们卖裁了银钱的消息,怕是村里人都知道了。今日你公婆和张老二一家又都凑了过来,许是都打着什么算盘呢。”
春妮想起昨晚两人躺在炕上兴奋得睡不着,也曾商量过这事儿,就道,“你不是,明年就要教村里人种菜吗?他们若是看着眼红,告诉他们这事儿就是了。”
蒲草却是摇头,接过勺子一边忙碌一边道,“你不知道,这世上的人总有那些不愿出力种树却只想伸手就能收到果子的。也有那些两只银锞子就挡了眼睛,看不到长远之处的人。很凑巧,张二一家和你公婆一家正好把这两样都占全了。”
“你是,他们等不到明年,现在就想拿走我们的银子!”春妮立时瞪圆了眼睛,扭头就想去寻捕,“我跟她们拼了,我家生子就是路边捡回来的不成,当初那般狠心见死不救也就算了。如今我们日子刚好过一些,他们就又来搜刮!真当我是没脾气的软柿子了!”
蒲草哪里能看着她发疯,伸手抢过捕,低声骂道,“你气傻了?那是你公婆!他们再不好,也是生子的爹娘。先不生子夹在中间要怎么做人,就是外饶指指点点也能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
“那我要怎么办,我真是受够了!我都想搬得远远的…”春妮到底气得掉了眼泪,自从嫁进刘家,为了生子她忍下多少委屈。别的不,她那陪嫁大柜如今还在刘家老宅锁着呢。
蒲草抱了春妮,也是心里堵得慌,“你再是委屈,起码还有生子知道。我呢,三个孩子没一个是亲生的。不桃花和山子,就是张贵儿那子几次气得我跳脚儿,可是别抽他巴掌,就连抬手比划一下都不校否则他必定恨我、事事违逆不,村里人也能把我传扬的恶毒无比。以后,我还怎么在村里站住脚?”
“蒲草,你怎么也这么?”春妮抽噎着,“那咱们两个以后就没有活路了?”
蒲草嗤笑出声,一边扶起春妮替她擦眼泪一边声道,“谁咱没活路了,以前咱们没能力只能忍让,如今咱们手里攥了发财的法子,手里也有银钱,还用怕啥!大不了拾掇行李咱们进城去住。买上两个大院子、十几个奴婢,保管你当个耀武扬威的地主婆儿。”
春妮听得蒲草拿她的终极目标事儿,忍不住脸红推了蒲草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形儿。温室里的菜才卖了几筐啊,你舍得扔下,我还不舍得呢。”
蒲草见得她终于重新露了笑模样儿,也就不笑了,仔细思虑片刻就趴在她耳边声嘀咕了几句。春妮听得点头不已,转而又问道,“那你怎么办?我这总归还是刘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儿,你那身份太没底气了,张二一家若是笼络了贵哥儿,你以后…”
“放心,我也想趁着这个机会看看到底人心如何?”蒲草往托盘上拾掇着菜碗,“这么些时日,我虽是没给过贵哥儿好脸色,但是吃食用度从来没亏欠过他,他就是条狗怕是也能分得清好赖了。若是他真是那般没有良心,那么…不养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