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身上流着各自母亲的血,谁说祸不及下一代呢?命运是从他们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好了的。
宋枢衡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萧然身上:
“跟哥回去吧,你气色很不好,哥给你检查检查身体。”
萧然抖动肩膀,外套滑下来,宋枢衡赶紧说:
“我们不回宋家,哥带你住别的地方……你的手怎么这样冷?”
宋枢衡握着萧然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呵气,萧然挣了下,宋枢衡握得更紧,他下定了决心,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让萧然一个人面对,也不会再把他托给任何人,他要好好守护自己的弟弟。
“萧然。”
一道低沉的男声横穿进来,穆南城立在不远处,一手斜斜插/在裤兜里,幽深的眼眸凉凉地看着状若亲近的兄弟俩,韩臻在他身后撑着伞。
宋枢衡蹙眉,男人之间对于敌人的捕捉向来很准,他一眼看到穆南城就觉得心中没来由警铃大作,他先是问萧然:
“他是谁?”
萧然回头去看穆南城,有点诧异这人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到了这里。
穆南城走上前来,深邃的眼眸笔直地和宋枢衡对视,波澜不惊地开了口:“我是穆南城,萧然的丈夫。”
不出穆南城所料,宋枢衡猝然色变:“你说什么?!”
他的脸瞬间铁青,“胡说八道!”
穆南城就那么淡淡地笑着,眸光定在宋萧然身上,意思很清楚,算命的唬你十年八年,萧然人就在这,你尽管问。
“宋萧然!”宋枢衡头一回连名带姓地喝,“这人是谁?”
萧然冷静地,清晰地说:“他是穆南城,我要跟他结婚了。”
这个回答让穆南城幽凉的笑容微敛,嘴角的弧度放柔。
宋枢衡眼前阵阵发黑,他一时觉得自己大概是连坐了三十多个小时飞机导致大脑缺眠缺氧产生了幻听幻觉: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予行……我不说予行,这人是谁啊,啊?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就要跟他结婚了?你……你……”
宋枢衡手背撑着额头,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的肺差点要炸开,一开口呼哧呼哧,好像胸腔里装了一个拉风箱,“胡闹!你简直是胡闹!”
宋枢衡简直弄不明白了,萧然这是什么毛病,碰到一个人就能把自己整个卖了,先是傅予行,又来个什么什么南城……
穆南城……宋枢衡倏地一惊,眸光中已经清明而锐利,“你是穆南城?”
萧然原本站在宋枢衡的伞下,此刻已经被穆南城拉了过来,他把宋枢衡披在萧然身上的外套撤下换上自己的,韩臻一手尽职地撑着伞,一手接过那外套递给宋枢衡。
宋枢衡猛地扯过外套扔到雨地里,连同雨伞也一并甩开,雨水瞬间将他淋得湿透,水流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滴落,他双眸喷火,大吼道:
“宋萧然你给我过来!你是不是没脑子?你知道这人是谁你就敢跟他结婚?你把自己当什么?你活到二十岁都活狗肚子里去了!你给我过来!”
五年前宋枢衡为了萧然跟傅予行在一块也大动肝火过,但是今天他的愤怒远远胜于那时候,他对傅予行毕竟知根知底,傅予行别的不说,对萧然那是掏心挖肺的,可穆南城……他是个什么东西?
自己就是死也不能让萧然跟他搅一起去!
宋枢衡像是一只失控的火车头冲过来,他想把站在穆南城伞下的萧然抢过来,然后穆南城早已身形一动,揽着萧然的腰带他转了个圈,宋枢衡扑了个空,同时韩臻已经冷冷地拦住了他:
“宋大少,萧然少爷是成年人,他的婚恋由自己做主,何况这样的场合里,”韩臻往左边的墓碑瞥了一眼,微嘲道,“您这么大吵大闹,既失了身份,对亡者也未免太不尊重。”
瓢泼大雨彻底遮住宋枢衡的视线,他看到萧然站在穆南城的伞下,笔挺的身姿岿然不动,如画的眉目间一派冷漠,对自己的狼狈完全视而不见。
他不可置信地摇头,这还是他的然然么,那个憨态可掬,暖萌可爱的小宝贝,为什么变成了这样麻木不仁,冰冷绝情的少年?
他的然然哪去了?他的弟弟哪去了?
宋枢衡双目中点燃着簇簇火焰,满是失望和悲愤,但是他极力忍耐着,他攥着双拳,牙关都在打颤:
“萧然,你不能跟穆南城在一起,这个人满手血腥,他不是个好人,他的世界是你无法想象的肮脏黑暗,你别被他骗了……”
“哥,”萧然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宋枢衡,嗓音冷冽得像是所有冰凉的雨水都灌在他的喉里,“这么多年了,你早就管不到我了,这是我的事。”
宋枢衡浑身发抖,他哆嗦着抬手指着傅予行的墓碑:
“我管不了你,我管不了你……宋萧然,当着予行的面你敢亲口说,”他又指向穆南城,“他是谁?”
萧然的目光半点闪避没有,他看着傅予行的眼睛,声音缓慢,但是异常坚定:
“他是穆南城,我要跟他结婚了,四哥也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