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林业勤天天都到将军府拜访,害得林蝶衣不敢四处走动,想偷溜出府又怕被人瞧见,如今的她无论男装女装都有不少人认识,只得跟夫人妹妹们聊天喝茶看她们做女红,实在没意思了,跟着婉儿出去应酬了一次,回来便大呼上当,比待在府中还要无趣。 瑹瑀瑄也是几天不见人,问了下人才知道,他自打前几天出府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他是去了哪儿,怎么连招呼都不打? 本打算关月山成亲后就离开,可是当听到林业勤来找女儿的消息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她要知道这位父亲如此卖力,是因为真的心疼女儿,还是仅仅因为他的女儿嫁给了皇后的外甥。 坐在廊下,小心翼翼的把最后一点醉流霞倒进茶杯,小口抿着,再喝到这酒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如此细致的品酒,可真是不像你。” “我以为玉公子再也想不起小女子了。”林蝶衣白了他一眼,没良心的家伙,终于肯露面了。 “生气了?”瑹瑀瑄挑眉问道。 “不敢。” “事情有些急,没来得及知会你。”瑹瑀瑄浅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我已经禀明了关老将军,明天带你去个好地方,就当是我赔罪。” “你找到什么好地方?”刚才还无精打采的,立马活了起来,黑眼睛闪着殷切的光。 “明天就知道了,老将军这几日也被林大人搅得心烦,明天正是十五,大家一起去散散心。” “全家都去?那可是热闹得很呢。” “明天去苍凉山?”晚饭时关月山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出乎大家的意料。 “山儿,怎么了?”关大人问道。 “近日听闻一向太平的苍凉山竟有了土匪,而且干的还是杀人越货的勾当。” “何人说起?是亲眼所见吗?”关老将军不大相信。 “据说是一只商队撞见了,就是孙儿迎娶婉儿进城的那天。那商队里的人说亲眼看见一辆破碎的马车横在路中间,还从旁边的林子里传来痛苦的□□声,想必是贼人正在杀人。” “外祖父,那辆马车是韩野一掌震碎的,痛苦的□□声……”林蝶衣看向瑹瑀瑄,“师兄惹恼了韩野,会不会受了皮肉之苦?” “皮肉之苦到是没有,不过惩罚肯定少不了的。”紫眸里闪着狡黠的光。 “师兄真是可怜,希望韩野不会下手太狠。” 关老将军说道:“沧州城地位重要,皇上既然把镇守这里的重任交给了关家,老夫绝不会让宵小有空子可钻,不管真假总要探明才行。” 关大人道:“不如借着明天出游的机会去秘查一番。” 关老将军立时抖擞了精神,用过晚饭便和关大人在书房谋划起来。 第二天,关家人齐出动,马车就有六驾,四驾坐人两驾载货。 瑹瑀瑄带着云墨当前领路,关老将军与关大人走在队首,关月山伴在马车边上,时不时的与母亲、妹妹或自己的夫人侍妾谈笑几句。 进了苍凉山后便走了小路,有一段甚是崎岖难行,马车里的人被摇得七荦八素。林蝶衣在刚进山时就下了马车,现在骑在云墨上与瑹瑀瑄一起为大家开道,心情甚好。 穿过一片阳光都难透进来的密林,眼前竟豁然开朗,一大片草地开满了各色的野花,一条小溪潺潺流过,阳光穿过树叶投下斑驳的树影,燥热之气早已散去,换得的是清凉舒爽。 丫鬟上前扶着女眷们下了车,下人在草地上摆了简易的桌椅,各色水果茶饮一应俱全,又从小溪中取了水,捡了树枝起火烹茶。关夫人带着女眷们在桌旁坐了,大家都对这个地方欣赏不已。 关大人摆了摆手,扮作家丁模样的三十名士兵从马车底部的暗格内抽出各自的兵器。关老将军和关大人各带一队人,顺着不同方向慢慢往深山中摸去。 “你这几天出府,就是为了找这么个地方?”林蝶衣蹲坐在溪边,把手伸进微凉的溪水中,歪着头问。 “也不是特意找的,回城时为了寻找捷径钻了林子,谁知却迷了路,意外走到了这里。”瑹瑀瑄坐在溪边一块青石上。 “你这几天是去了哪里?” “齐伦派了人来接珍娘和她的弟弟回去,我帮他们卖了饭铺收拾了行李,又送了他们一程。” “真是辛苦你,这些本来应该是我的事。” “举手之劳,谈不上辛苦。” “齐伦王是否会善待他们?” “那是自然,毕竟珍娘也许是翩翩夫人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也许?蝶家的人除了珍娘,还有别人活着?” “若不是珍娘腿有残疾,我们至今都不会知道她还健在,而在我找到你之前,一直相信珍娘是唯一的生还者。既然他们两个有人代替,便很有可能还有别人也是同样情况,而且已经查探到有一对母子无故失踪,身型与珍娘和她的孩子相似。” “她的孩子还活着?你有没有告诉她?” “还只是猜测,我不想让她空欢喜一场。” “也对……蝶家人是诈死,看来他们惹上了大麻烦,是否与要杀唯一凡的黑衣人有关?” “很有可能,”见她皱着眉,笑道,“今天难得出来散心,暂时莫想这些事了。” “说的是……”林蝶衣枕着手臂平躺在草地上,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好舒服,幸亏可以出来散心,在府内真是太憋闷了。” 瑹瑀瑄含着笑低头看她,点点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构成了一幅绝美的图画。 “没想到你还可以如此温柔待人?”一个陌生的女声打破了这份美好。 林蝶衣警觉起身,四处寻找声音来源。 “出来……”瑹瑀瑄的声音罕见的冰冷。 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从一棵大树上跳了下来,微微发红的头发编成了好几条辫子,每个发辫上都系了一个铃铛,只要头部稍微晃动,便会叮当作响。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瑹瑀瑄站起身,眉头紧锁的问道。 “找到你还不容易,何况我还带着他呢……还不快拜见你的主子。”随着女子的招唤,林中走出一个身穿紫衣的男人。 “主人。”男人单膝着地,跪在瑹瑀瑄面前。 “紫檀,我给你的命令是什么?” “保护主人的母亲。” “那你为何在这里?” “主母也想请主人尽快回去……” “时机成熟时我自会回去……”话未说完突然出手,一股大力击在紫檀的身上,将他打飞出老远,硬生生撞断身后大树,“若再不听我命令擅自行事,必是死罪。” 紫檀从地上爬起,手捂住胸口,恭敬的答了一声是,垂头立在一旁。 林蝶衣虽然早知瑹瑀瑄身份不低,但见他责罚下人出手狠辣,也是一惊。 “跟我回去吧。”女子开口。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二十岁了,可以生孩子了。” 这话使在场女子岂是一惊,关夫人悄声道:“都说外族民风开放,今天算是领教了。” “与我何干?” “因为我要给你生孩子。” 这一口一个孩子,纵使如林蝶衣这般不拘小节的,也有些受不了了,她轻咳一声:“这是两位的私事,请到别处去谈。” 女子看了她一眼,突然晃了晃头。 林蝶衣正在纳闷时,只听得林中一阵“扑棱扑棱”的声响由远及近。随着声音越来越大,云墨和云锦不安的嘶鸣起来,树叶沙沙作响,阳光已经完全被遮挡住。 一大团黑影从林中冲出直朝林蝶衣扑来,竟是一大群飞鸟,甚至都能感觉到扇动翅膀所带出来的风拍打在脸上。 瑹瑀瑄揽着她快速闪开,那群鸟儿也随着他们改变了方向。 林蝶衣折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代替宝剑向鸟群砍去。瑹瑀瑄见她可以自保,展开身形来到那女子身边,伸手抓住她的头发捏碎了上面的铃铛。随着铃声的消失,群鸟也不再攻击,四散的飞回了树林。 “功夫还不赖……”女子对着林蝶衣说道,上前想挽住瑹瑀瑄的胳膊,却被他闪身躲开,不满的叫道,“你干嘛要躲?” “此乃中土,须避嫌。” “有什么可避嫌,从我一出生便被指为你的妻子,我已经学会了如何做一位妻子,现在来找你回去成亲。” “我从未答应要娶你。” “为什么?凭她们根本就生不出合格的孩子。”女子伸手一指,竟把所有的女眷包括丫鬟都含了进去。 “住口。”瑹瑀瑄一脸无奈解释道,“请关夫人、关公子莫要见怪,这位是兰雅,她对中土文化知之甚少,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关家人知道生气也是无用,只得无奈苦笑,心中求他快把这个女子弄走。 “快些回去,免得你母亲担心。”瑹瑀瑄何尝不希望她快些离开。 “你若不回去,位子可能就要旁落别家了。” “那又如何?” “好,我回去禀明父亲,解除与你的婚约。”毫不拖泥带水,转身便走。 “这样的女子,真是难得。”林蝶衣见她如此干脆,衷心的赞叹了一声。 关夫人有些担忧的问道:“玉公子,那位姑娘是否会对蝶儿不利?”方才飞鸟的攻击颇是骇人。 “关夫人尽管放心,我不再是兰雅的目标,她也不会再找蝶衣的麻烦。” “那是最好……” “祖父和父亲回来了……”关月荷眼尖的看着了远处晃动的人影。 众人迎了上去,关大人吩咐着:“把尸体放到那边……你们几个尽快去处理一下伤口……夫人,我们救出了一位女子,请你照顾一下。”从士兵手里接过三只野兔递给关月山,“下山时顺手猎来的,午饭加个菜。” 一个男人背着一名女子走了过来,林蝶衣一看来人,惊讶说道:“怎么是你们?” 男子并没有认出她来,到是女子答道:“原来恩公竟是个女子。” 关夫人安排丫鬟照顾着她,向林蝶衣问道:“你们认识?” 林蝶衣说:“是我的朋友,本来玉公子已经请人送他们回家了。”回头找人,只见瑹瑀瑄在和一个没见过的人说话,便向黑氏姐弟问道,“你们可是遇到了山贼?” 珍娘说:“我们本也以为是山贼,可齐公子说是图蒙人。” 林蝶衣问道:“图蒙是什么地方?” 关月山解释道:“图蒙是一个小国,听闻那里的人多以打猎为生。” “图蒙人为何要到中土来抓你们?” 珍娘摇了摇头,她的弟弟也是完全不明白。 “那个人便是来接你们的?” “是的,他叫齐永昌,是齐伦王派他来接我们的。” 林蝶衣向瑹瑀瑄走了过去,只听齐永昌说:“……他们打算明天将我们带回图蒙。” 关大人道:“他们全部服毒自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根本不知道目的何在。” 瑹瑀瑄问:“你来这里的事是如何被图蒙人知道的?” “苏晴晓看过你的信,难不成她是图蒙奸细?” “她一个女子,又身处禁宫,若是频繁与外人联系,难免不引起怀疑。” “猜测没有用,回去一问便知,我立刻带他们走。” “你受了伤,还是莫要急躁为好。” “这些图蒙小人,竟下了陷阱害我。”齐永昌愤愤的说,“我需尽快回去,将这件事告诉陛下,他也好早做打算。” “也好,”瑹瑀瑄向紫檀说道,“你先将他们平安送到齐伦,再转回家去。” 林蝶衣看了看尸体,疑惑的蹲下身,又仔细端详了一阵,喃喃自语道:“这个人长得很像王鹏……”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抬起那人的下巴,“应该就是他,这是祭天剑刺出的伤口,难道是诈尸了?”用树枝戳了戳死人的脸,不见有什么动静,又捅了捅身上,在碰到脖子的时候感觉皮肤似乎动了动,便扒开衣领,见有一小处裂口,用树枝一挑,竟然掀起一大块皮肤,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纵使林蝶衣杀人无数,也被眼前毫无心理准备的情景惊得尖叫一声扔下树枝跳了起来。 其他人正在商议,听得她的叫声回头,也是吓了一跳,瑹瑀瑄赶忙上前拉着她离开那些尸体。 林蝶衣长出一口气:“怎么会这样?” 瑹瑀瑄看着她被吓得发白的脸,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关夫人身边,从桌上拿起一杯茶塞到她手里:“待在这里休息,别再过去了。” 林蝶衣不敢确定的问道:“王鹏应该是在那晚就死了吧?” “不要胡思乱想,王鹏定是已经被你杀死无疑。” “那我便放心了……你快过去看看王鹏的脸为什么会长在那人的身上。” “你没事了?” “没事了,你放心吧。” 瑹瑀瑄见她脸色已经缓了过来,这才离开她往那边去了。 关老将军亲自揭下那大块皮肤,竟是将王鹏的脸犹如头套一般带在了头上,只是带了人皮头套的人脸上从肩膀往上却是没有自己的皮肤。看到这幅诡异画面,在场的人皆是觉得胃里有东西往上撞,瑹瑀瑄更是回头寻找林蝶衣,确定她没有看到这景象。 齐永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啧啧称奇道:“一个女子看到这种景象竟然只是尖叫而没有晕倒,可真是不简单。” 瑹瑀瑄淡笑道:“那是自然。” 关大人检查了其余几具尸体,情形皆是如此。 齐永昌说:“怪不得我总是觉得这些人的表情怪异,实是想不对竟会是如此情形。” 瑹瑀瑄说:“这倒是一个掩藏身份的好办法,只是王鹏诸人已经被顾硕送去官府,他们的脸皮是如何跑到图蒙人手里的?” 关老将军说:“明日问过知县应该就能知晓。” 关月山之前已经命人准备午饭,丫鬟们在附近采了不少野菜,下人们将野兔和被打死的鸟都收拾干净放在火上烤着,阵阵香味随风飘散。 看过这些尸首的士兵都没心情享有美味,关大人便派他们先行带着尸体回城。 关老将军邀请了齐永昌和珍娘姐弟一起用了午饭之后,送给他们一辆马车,齐永昌道了谢,由紫檀陪着,驾着马车下了山,关家人一行也回了城。 正是八月十五团圆之际,晚饭时在后花院中备了大桌,一大家子团坐在桌边。 关老将军朗声道:“今年这个中秋算是最齐全的了,不仅蝶儿回来了,山儿也娶了正室,老夫甚是欣喜,大家满饮此杯。”众人齐齐饮下杯中的美酒。 “母亲,儿媳敬您一杯。”于婉儿举杯,两位侍妾也随着给关夫人敬酒。 “好……”关夫人笑着喝了一口,“山儿如今终于成家了,我也放了心,只是希望你能早些为关山生下一子半女。” 关月莲说:“我到是想起了兰雅,为了生下孩子竟追到这里。果然是有异于我们,确是天生的一股豪气。” 关月山把兰雅的事讲给祖父和父亲知道,关老将军微微皱了皱眉。 “她是从小就指给你做妻子,你们是娃娃亲?”林蝶衣问道。 瑹瑀瑄微笑答道:“若在中土,她并不能嫁给我,因为我与她是同一个父亲。” “那你们岂不是同父异母?”关夫人小心求证。 “是的,为了保证血统纯正,这种联姻在我族中常有发生。” “那你的父母……”林蝶衣可以接受韩野与楚风的恋情,却不能接受兄妹这样的□□之恋。 “我父母各属不同宗族,血缘较远。” 不只是林蝶衣,在座的人都似乎长松了口气。 “她让你回去争位,是不是你们也要争夺类似于族长的位置。” “我族没有嫡庶之分,也无长幼之别,有特别标志者即为继任者,类似于绪衣教中天生的绪衣使者。兰雅所指的夺位,其实就是生育子女,倘若能生出拥有特殊标记的孩子,即是夺位成功。” “她这么急匆匆的回去,其实是去找别人生孩子了?” “正是,所以才会有近亲联姻一事,我族人认为相似的血统,生育出继任者的希望更大。” “那你为什么不跟她回去?也许你的孩子会是族长。” “你想让我回去吗?” 林蝶衣考虑了一下,摇了摇头。 “所以我不会回去。” “够朋友。”林蝶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关夫人觉得在众人面前与一个男子如此亲昵实是不妥,偷眼看向老将军,见他一脸平静,没有丝毫不满,突然便明白了为何不让她插手蝶衣的婚事,也开始同情起玉公子来。 “蝶儿,女子不可与男子如此亲密,若是传扬出去,对你二人都会有影响。”关老将军出乎意料的突然开口。 林蝶衣没料到外祖父会说这样的话,她与瑹瑀瑄如此亲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外祖父从未说过什么,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兰雅的出现?对了,定是如此。 “外祖父不要担心,在玉公子的心上人面前,我不会如此的,而且等以后玉公子见到了他的心仪之人,也不会再与我一起了。”为何胸口觉得闷闷得不痛快?喝了一口茶,把这陌生的感觉强压了下去。 关夫人心疼的对她说:“傻丫头,你怎么总想着玉公子,你的闺誉可是更重要呀。” “舅母,我的闺誉从我离家那一日起便已经毁了,而且从我穿上男装那一刻起,便决定不再把自己当成女子看待。我不会再任人欺侮,不会再寄人篱下,不用再看人脸色,可以将任何我看不顺眼的人斩于剑下,我用我的一世清白换了现在的快意恩仇,蝶儿觉得这笔买卖做得值。” 此话说得洒脱豪爽,但其中包含的辛酸苦楚却令人嘘唏动容。女眷们个个红了眼眶,关夫人拉着林蝶衣的手,动着嘴唇,却半晌说不出话,只是一直拿着帕子擦泪。 “舅母……”林蝶衣环着她的肩膀,撒娇的安慰道,“舅母莫要伤心,男子能做到的事我都能做到,甚至有些男子做不到的事我也能做到,舅母应该为我高兴才是。” 关夫人哽咽的轻拍着她的手,关大人见气氛压抑,清了清嗓子道:“今天是团圆的日子,好端端的哭什么。” 关夫人擦了擦泪,笑着说道:“我该为蝶儿高兴才是呢……” 关老将军举杯向瑹瑀瑄问道:“玉公子可还记得与老夫在书房说的话?” 瑹瑀瑄举杯回答:“永世不忘。”一口将杯中酒喝干。 “好。”关老将军抚掌大笑,也将一杯酒喝了个干净。 大家虽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但见着老将军如此开心,也都忘了方才的愁苦,愉悦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我敬你。”瑹瑀瑄举杯。 “可有由头儿?”林蝶衣笑问。 “与你结识,此生无憾,只恨相逢晚。” “彼此彼此。”相对而笑,同饮怀中酒。 酒宴将近结束时,关老将军对林蝶衣说道:“蝶儿,老夫虽是舍不得你,但林业勤恐怕一时不会离去,你不能总是躲在屋里不出来。你与玉公子还是离开吧,待老夫把他打发了,你若是愿意,便再回来。” “外祖父,蝶儿不会就这么一走了之,您放心,我保证他待不长。” “蝶儿,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外祖父放心,我不会杀他的。”林蝶衣边小口抿酒边想着如何能让林业勤知难而退。 “表姐,这样喝酒可不像你呀。”关月荷端着酒杯对她笑道。 “怎么?你要与我斗酒吗?”轻挑弯眉笑问。 “有何不可?” “荷儿,你是千杯不醉吗?我怎么不知道?”月莲有孕在身不能饮酒,颇有些嫉妒的说。 “你看着就知道了。”月荷叫下人送来两壶酒,也不倒入杯中,而是直接拿着酒壶,豪爽的说,“表姐,干了。” 林蝶衣也抓起酒壶,与月荷碰了一下,同时扬着脖子喝酒。 “表姐胜。”月莲拍着手叫道。 关月荷从没喝过这么多酒,脸上已经泛了红。 “这若是让顾硕知道了,他怎么敢娶个酒鬼回家呢?”林蝶衣揽着月荷的身子逗她。 “你也是酒鬼,玉公子不是照样想娶你回去。”月荷晃了晃林蝶衣手中的空酒壶。 “月荷,你可真是喝醉了,他怎么会娶我,对吧?”转头笑问一直在看着她们的瑹瑀瑄。 “我若想娶,你会嫁吗?” 整个家宴一下子便安静下来,就连下人也都支着耳朵听着,玉公子对表小姐的真情是他们都看在眼里的,而表小姐如何回答是他们最关心的。 林蝶衣对上紫眸中比月光还要动人的光芒,不仅忘了呼吸,甚至感觉心都跳漏了几拍,他怎么这么好看。 “蝶衣……”他柔声唤着朱唇微张、已经呆愣得完全没反应的人,若不是众人都在看着,这近在眼前的粉嫩双唇岂能放过。 月光洒在他身上,映得他脸上的皮肤泛出珍珠般的光泽,林蝶衣突然害怕起来,紧紧拉住他的袖子问道:“你是不是应该快些藏起来,万一天上来了人把你带回去,我应该到何处去寻你?” 大家都被她这莫名其妙的答话弄得愣住了,瑹瑀瑄叹息道:“你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即便有一天我离开了,只要有可能,我也会回来寻你。” 林蝶衣高兴的拍了拍他的头说:“不被抓去就好……”完全把他的问题忘到了脑后。 “表姐……”关月莲见林蝶衣这迷糊的样子实在着急,想出言提醒,却见瑹瑀瑄轻轻对她摇了摇头,只得闭嘴。 “你想用什么方法把林大人赶走?”团圆宴结束后,虽然时间已是不早,但瑹瑀瑄与林蝶衣却没有着急回去,而是在后花院的荷花池边散步。 “以后你就知道了。”林蝶衣因为喝了酒,脸颊有些红,眼睛却是晶亮。 “你想出什么鬼主意了?” “怎么能叫鬼主意?你就别问了,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林蝶衣推着他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