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延宗听罢,霎时哧笑道:“诸事妥帖?要如何妥帖?懿安王一箱黄金几个歌姬,便能叫天朝改诏,陈宫易主!晴照殿一碗药汤,便能迷惑人心,拘我于此,彼二人何其阴险奸滑,你那姑母哪里是他们的敌手!只怕没几日,她太后之尊也难保住!”
白祈年见其父气韵消沉,渐失平日英姿,他立即好言慰藉:
“皇天在上,日月昭昭,父亲乃两朝老臣,于国家社稷有不世之功,那起奸佞断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逼杀父亲,担上屠害忠良的骂名!”
白延宗见其子心思稚嫩纯澈,如少年无异,不禁冷笑道:“我的儿,权柄之争就是生死之争!生死存亡之间,忠孝仁义都是虚谈,礼乐典章尽是鬼话,谁还同你计较身前身后的骂名!你眼下同你洪大哥赶紧家去,好生在府中待着,切莫要轻举妄动!若苍天有眼,为父自得周全若苍天无眼”
白延宗说到此处,顿了下来,他看着洪不兴,忽地抱手致礼道:
“但求不兴以弟事祈年,保我儿周全!”
洪不兴见状,赶紧叩头礼拜,他隔着那铁窗,恭敬回道:
“晚生生平所得,皆拜领相所赐!晚生素来视领相如父,今日父亲有命,儿自当跪领,定不负所托!”
白延宗见洪不兴忠孝可嘉,长吁一口气,而后转头摆手,命其二人离去。那洪白二人心中虽不舍,却也只得叩头三拜,出了蚩尤监去。
好一阵,白延宗回过头来,见人去影空,心中不免悲怆,不禁妄想此番离别,会否便是生离死别!正想着,听得院门锁开闩动之响,不一会儿,一众内侍手捧食盒进得院来。
白延宗不禁疑道:“你们是谁?”
那领头的宫人回道:“新皇登基,阖宫同庆!靖康皇太后特赐领相大人御酒一壶,珍馐十品!”
白延宗见那回话的内侍眼生,不免心生疑惑,他冷笑道:“靖康太后?御酒珍馐?只怕是崇华太后叫你们送来的毒酒!”
那内侍听罢,忙回道:“领相大人贯会说笑,这吉祥的大好日子,只有庆贺之酒,哪来的毒酒?大人若是不信,奴才斗胆以身试酒,叫大人安心!”
说着,那内侍从盒中取出酒壶,往嘴里倾倒,喝下几口,咧嘴笑道:
“天子御酒果然是上品佳酿!”
白延宗虽见如此,然脸上犹有疑色。
那内侍便又从盒中取出酒盏,笑道:
“大人若怕奴才在酒盏上做手脚,那奴才拿去便是,大人自取院中杯盏即可。”
三
翌日清晨,懿安王携新皇往春晖殿给两宫太后请安。
靖康将那小皇帝抱在怀中,亲昵异常,她笑道:
“看这冕旒冠,看这锦绣服章,不由得想到穆宗小时候,教人如何不爱怜!”
靖康又看看崇华,接着叹道:“只可惜穆宗皇帝不到二十,便龙御宾天。枉费妹妹那么多年的苦心!如今这孩子,比当年穆宗皇帝还要稚嫩几岁,又得辛苦妹妹费心教养!都怪我无才无德,实在帮衬不到妹妹一星半点。”
崇华坐在一旁,也不看靖康一眼,只浅浅答道:“姐姐哪里的话。姐姐当日对穆宗如何,妹妹如何不知!姐姐那般教养,那般疼惜,妹妹点点滴滴尽数看在眼里,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
靖康听得崇华话里有话,连忙苦笑道:“姐姐福薄,膝下无子,妹妹之子自然与我亲儿无异!如今咱们姐俩又得了个小皇帝,姐姐自当像当日一样,与妹妹同心同德共同抚育,就当做是再养育了穆宗一回!妹妹说是与不是?”
崇华听罢,却面无表情,只微微点头。
懿安王站在殿中,见崇华神色有异,似是不悦,他忙贺道:“光顾着看两位皇嫂闲话家常,竟忘了给两宫太后贺喜了!”
崇华一时疑惑,回头问道:“什么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