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溪砚手里拿着筷子,抬起墨色的眸子,如层层波涛涌现过去,“你怎么来了?”
洛行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林进彦,没有说一句话,自顾自的端着汤碗喝汤。
“你不是说了,要我最好把孩子接回去吗。”林进彦慢慢走到小男孩的身后,勾唇扬起一个弧度,“我来带他回去。”
短短的几秒钟,江溪砚想过很多种可能他来这的目的,比如想要打一架,或者是为林思思抱屈……
却是不曾想过就是这样的答案,来接孩子?
看起来并不是玩笑话,可是怎么想都是有些诡异。
昨天气急败坏的丢过来,今天莫名其妙的接回去,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你在开玩笑?”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
林进彦龇牙,摸摸孩子柔软的头发,俊脸凑到孩子的小脸边,声音很轻柔,“来,宝宝,跟舅舅回家。”
小男孩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吓的小手抓的勺子一松,“铛”一声,瓷白的勺子掉落进小碗里,撞击的溅出些许汤汁在桌面上,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都是害怕。
大概还记得昨日林进彦把他丢在陌生的地方的阴影,本能的对他有害怕。
“宝宝,别怕。”林进彦的小脸皲裂,但腔调还是慈爱温和。
“舅舅带你回家等妈妈。”
小孩子听到“妈妈”两个字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里泛着光,小小的童声说,“妈妈回来了吗?”
林进彦说起谎话来眼都不眨一下,“对啊,她在家等宝宝,宝宝回家就能看到哦。”
林进彦的样子让江溪砚很诧异,几乎下意识的站起身来,上前两步拒绝他抱走孩子。
“林进彦,我有同意你把孩子抱走吗。”
“你什么意思,阿砚。”
林进彦看着紧握住自己手腕的修长手指,脸上的笑容消失,面色沉沉的像涌起黑色漩涡,“你不是不待见这个孩子吗,我现在来把他接走,你又有什么不乐意的。”
“你想丢过来就丢过来,想带走就来带走。”江溪砚淡漠的声音响起,“你把江家当什么了?”
“我没时间跟你讨论这个,孩子是我姐生的,我有权利替她照顾孩子,接他回家天经地义的事情,你凭什么拦着?”
昨天他就不该一时冲动的把孩子送过来,现在想起来,简直是给自己没事找事。
江溪砚抓住他手腕的手没有松开一毫,反而更用上了几分力,“我凭什么拦啊,凭我是你姐口中的孩子爸爸。”
林进彦呼吸一窒,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林进彦,这个身份够了吗。”
林进彦抿着薄唇,语调淡下来,“你是一定不放人,是吗?”
“是。”
江溪砚给出掷地有声的答案,朝着一边神色惶恐的李嫂说,“把孩子先带下去。”
“是,先生。”
李嫂抱住有些惊慌的孩子,同样感觉自己心跳的有些不正常,刚刚听见的那些话,简直颠覆了她惯有的对这个男女主人关系的认知。
本来以为江先生很爱夫人,因为夫人一副冷淡的模样,还替先生抱怨过委屈,哪里知道夫人才是真的委屈啊。
先生的私生子都这么大了,还堂而皇之的送到家里来,还真是……一言难尽。
一直到李嫂抱着孩子进自己的房间,并把房门关闭上,江溪砚才松开对林进彦的钳制,漫不经心的活动了几下手腕,一点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你可以走了。”
林进彦伸手揉了揉被握疼的手腕,眼底泛着黑色的冷光,“阿砚,你非要和我林家过不去吗?”
“昨日林氏的股市暴跌,不要告诉我你的手是干净的,我姐已经被你送进去了,同时你让我林家市值短短时间内蒸发了近三分之一,现在又装什么慈父拦我接人?!”
“我倒是很想问你,你想做什么?!”
洛行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盛满汤的勺子又放下,睁着一双干净的大眼睛围着两个人打转。
好奇林进彦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江溪砚眉眼不动,神色淡淡地从容,“做我该做的。”
“好一个做你该做的!”
知道接人回去无望,林进彦利落的转身往外走,在路过洛行身旁时,脚尖停住,磁性的男声在她头顶传来。
他说,“沈洛行,阿砚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一面,你见识到了吗?可得小点心啊。”
整个空气都被凝住,等到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渐渐远去,被剩下的两个人相互对视。
不过两秒钟,江溪砚清俊的脸收起冷色,浮现如泉水洗礼过的柔和,声音慵懒温和,“行行,孩子是林思思的,但并不是我的。”
尽管最新的鉴定结果没有出来,但是他莫名笃定孩子不是他的。
尤其是在刚刚林进彦莫名其妙的要孩子的举动里,更是坚信不疑。
“你怎么知道孩子不是你的?你能比生孩子的林思思更清楚?”
洛行单手撑着尖细白嫩的下巴,眉眼染着很淡很淡的笑意,而笑意不达眼底,“你们不是鉴定报告都做过了吗,还真是第一次见你这么自欺欺人。”
“胡说八道。”
江溪砚伸手揉了揉她黑亮的发丝,还调皮的伸出修长的食指卷了卷她的一缕发丝,黑色的发丝缠绕在指尖,像是缠进他的心里,紧不得松不得。
“我说没有,自然不会是骗你的话,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气我。”
“我没有气你,也没有生气。”
洛行推开他在自己头发上作乱的手,不想头发缠绕在他指尖,一推就有扯住头皮的发麻的疼。
忍着头皮的疼,她又轻缓的说道,“这个孩子要是真的是你的,那就留下吧,我不是不讲理的人。”
为了表示自己的认真,而不是在说笑,她举起两根手指,作保证样,“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话落的瞬间,整个空间都静谧到极致。
好一会,江溪砚漫不经心的解开缠绕她发丝的手,吐出来的字是字字清晰,而声音跟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那真是要谢谢你的宽容大度了。”
说完,男人踩着拖鞋阔步上楼,高大的身影透露几丝孤寂的落寞。
洛行看着桌子上没有怎么动的饭菜,眼睛涩涩的,漆黑的眸子泛着一层淡淡的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