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牧王顺和东福三言两语,将事情添油加醋全部归拢到程玄身上,只有程玄一个人孤零零站着,也不说话。
她品了品,看向程玄:“你怎么不替自己说话?”
听到问话,程玄抬起一双幽深的眸子:“不管我如何替自己辩解,县主也会等量齐观一道处罚,不是吗?”
楚长宁颔首:“你说的很对,来人,每人十鞭,这个马奴的,本县主亲自掌刑。”
话落,有侍卫捧来长鞭,楚长宁握着鞭子,一道疾风划破静谧的空气,结结实实落到少年尚不够宽阔的肩背。
白日里,她恢复的记忆片段,不是新帝,而是新帝的宠妃,也是她身边的婢女,春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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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盈。”
看到昔日婢女,她面露喜色,可下一秒注意到春盈的装扮,生了疑:“你怎么会打扮成这样子?”
“我不□□盈,我本名叫楚小莲,也不是婢女,本应该同县主一样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阁小姐。都是因为你母亲福慧长公主,我阿娘才会病死。”指甲涂着蔻丹的淑妃扶了扶头上的珠钗,不甘的眼睛里蓄满了仇恨。
云里雾外的楚长宁:“你在说什么?”
“我阿娘是汤泉子新来的奴婢,有一日,驸马旧疾发作,泡完汤泉喝醉了酒,误将我阿娘当做福慧长公主……驸马怕被长公主发现,派人将我阿娘赶出盛京,等回到老家,我阿娘才发现腹中已有了驸马的骨血。临死前阿娘拉着我的手,告诉我的身世,让我替她报仇。”
楚长宁一个字都不信:“我爹爹才会不是那种人。”
淑妃冷笑:“难道还是我和我阿娘误会了你们不成?反正大仇已报,算是告慰我阿娘的在天之灵。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爹爹联合宁王起兵谋反事败,被押往宁古塔途中病死,就在半个月前,福慧长公主,哦,是李明蕙那个贱人哀伤过度,得了场风寒就死掉了。”
“春盈,是你对我阿娘动了手脚。”楚长宁拔下头上发钗,结果却被淑妃身边的婢女双双捆住手脚,淑妃走到殿门前停下,回过身:“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李明蕙活得长久,可惜啊!”
春盈走了,楚长宁站在廊下冻了一夜,第二日便得了风寒,没有求生意志,药石无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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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鞭子落下,布料被划破,打得皮开肉绽,一声闷哼都没有,咬紧牙关的隐忍少年,与赵牧那三人的鬼哭狼嚎形成鲜明对比,楚长宁冷眼瞧着:“为什么你不喊痛?”
程玄高挺的鼻尖沁出细密汗珠,好看的剑眉紧紧皱着,双手紧握成一个拳头:“我只是一个马奴,疼与不疼没人会在意,何必多费力气。”
重生后,发现自己非打即骂的马奴,是未来的新帝,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她应该第一时间去抱紧马奴的大腿。
但楚长宁,她就不是正常人。
眼前的马奴是一个固执又睚眦必报的人,那些记忆不是虚幻,是真实发生过的,前世她阿娘和爹爹是真的死了,救不活了。
楚长宁紧握长鞭,每挥一鞭,用尽了十分的力气。
十鞭过后,程玄身上的长衫破烂不堪,染上斑斑血点,脸颊惨白,毫无血色,一双幽深的漆黑瞳孔直直盯着她。
楚长宁别开脸去,不再看程玄:“来人,把人全部拖到柴房里关起来。”
翌日一早,母亲和爹爹还没回公主府,却托人来说是要在城外多呆一日,楚长宁让丫鬟们都出去,只留夏竹一人。
等交代完夏竹,楚长宁到宫里给太后请安,却吃了个闭门羹。
楚长宁执拗不肯走,在慈宁宫门前站了半个时辰,才见到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惊絮。
到了内殿,炉火生得正旺,一股热浪将楚长宁僵硬的身子包裹,她动作僵硬地要去行礼,被主位上起身的老人一把拦住,往她手里塞了一只暖炉。
太后气她不爱惜身子:“你的脾气性子都随了你娘,一样性格执拗,做事不管不顾,只图一时快活。”
知道是为着上次宫宴上打了三皇子的事,楚长宁低头听训:“我知错了,皇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