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负手走过来,嘴角挂着浅笑,“何必要知道得这般清楚呢?”
朝阳轻叹一声,“不过是寻一个肯定罢了。”
司命扬眉,意外地道:“看来你都知道了。”
朝阳没说话,司命又问:“不伤心么?”
朝阳看他一眼,忽然莞尔一笑:“比不过你。”
司命的笑就僵在嘴角。
朝阳坐在以往常坐的台阶上,手撑在下巴上,虚望着前方,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没有你们,我都不知道玄星竟然如此珍贵。”
在别人利用她时,真心诚意对待她在别人对她不过爱屋及乌时,能将她当做独特的存在。
这样的人,于她而言,怎能不珍贵。
司命道:“今日是云淞和将明的大婚之日。”
朝阳其实很想说“关我屁事”,但她看在司命今日穿得喜庆,一瞧就知道是从婚宴上刚回来的苦命份上忍住了。
司命见她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问道:“你不好奇玄星为什么没守着你么?”
朝阳:“不好奇。”
其实还是想知道的,一醒来不在熟悉的广域城内,心下不安当即就想找玄星,但没找到,只剩体内的护心金鳞随着她的呼喊一阵阵散着金光。
可朝阳知道,玄星一定不会抛下她不管,如今不在,定是有事要办。
她现在看天界任何一个人都不爽,更不要提愿意配合他们好好说话了。
司命果然一噎,顿了顿还是道:“玄星让整个妖界大雨连绵了三日。”
朝阳想说:干得漂亮!
司命继续道:“玄星一早就下了战书。”
朝阳想说她也想下战书。
司命:“你知道玄星背后站得是谁么?”
朝阳当然知道,玄星是北海的六殿下,他代表的不仅仅是他玄星个人,更是整个北海。若是他给妖界下战书,便是整个北海与妖界为敌。
司命道:“他北海偏居一隅上万年,水域面积不大,水族众多,且没有大将,如何能同妖界抗衡?”
其实朝阳想问问司命,为何身为司命星君,都没有她看得明白局势。
玄星从来不是莽撞的人,他自然知道自己代表的整个北海水域,也自然知道北海的实际情况。可北海能存在上万年不易主,不衰败,怎么可能是没有实力的呢?
更何况,当年天帝将妖王都封印在北海,北海若是没有实力,如何阻挡妖族肆意几百年?
再者,就算玄星今日没有下战书,难道北海和妖界就能和平共处了么?妖王将明每瞧见北海水族一次,就会想起自己被封印在净潭一次,一族之王被封印几百年,这等屈辱,如何能忘?
朝阳看着司命,从他平静的神色中瞧出了一丁点儿的焦急,“司命,眼睛骗不了人的。你的眼睛在担心。”
司命一愣。
朝阳继续道:“我说云淞都已经堕妖了,你为何还要来万花殿。原来为的是这层,你想我去阻止玄星。”
司命抿紧唇,像是感受到了迟来的羞愧似的,偏开头躲开了朝阳的视线。
“你是司命星君,你该知道十二记打神鞭意味着什么的。”朝阳淡声道,“洗髓池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不过了。”
“你说云淞为我求得这么个好差事,你扪心自问,这是好差事吗?”
朝阳搓了搓手,忽然觉得有些凉意,“我没了神骨,如何做花神?我会同凡人一样,经历生老病死,天帝会让我做花神?”
她话音刚落,门口又出现了一个盛装打扮的人。
是昴日星君。
朝阳轻笑一声,搓了搓手臂,她不用想也知道昴日来做什么。
“你看,你们一个个,以前都夸赞着我喜爱着我,如今却这么伤害我。”
感觉已经是远之又远的过去,明明没有多久,却像是隔了千百年似的。
那时候的昴日是朝阳最喜欢的昴日,是说希望以后有个朝阳这般的女儿的昴日,司命是总夸朝阳可爱的司命,上虚真人总说要将朝阳搬到自己的殿中,司夜总是守着自己想瞧瞧开花。
爱屋及乌本是令人开心的词,如今却让朝阳这么难过。
“我想问问你们,”朝阳低声道,“玄星为何去下战书。”
嘴上说着是问,实际里没带上一点儿询问的语气,倒像是要让他们自己反省似的。
过了很久,昴日缓缓答道:“替他放在心尖上儿的人讨回公道。”
朝阳抬头仰着脸,重重地叹息一声:“我什么都没有做,却落得如此下场。你们一个个来让我宽恕,我要宽恕什么?”
司命和昴日不说话。
“你们不过为的是自己的私心,在你们心中,重要的是云淞,你们替她算计,替她着想,即使她连你们都瞒,连你们都骗。”
“云淞教我诚实,说诚实是最可贵的品质,人人都爱诚实的人。如今瞧来,可见不是诚实才遭人喜欢的。”
朝阳抹了一把脸,甩了甩手,像是把坏情绪都甩走似的,忽然来了句:“我也不稀罕。”
“我也有”
“将我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的人也有看我受了委屈会替我讨回公道的人也有不管不顾只站在我这头的人。”
“我不稀罕你们。”
前尘事快写完啦!
写到这儿,忽然想起这个故事最最最最开始想写的设定,是将明和云淞的。
后来打大纲打到朝阳这个人物的时候,莫名其妙就觉得,即使是毫无存在感的、被当做工具造出来的人物,也会有人视为珍宝一般的存在。
就像是学生时代写作文似的,“下笔千言,离题万里”。写到这儿,跟我最初的设想大体相似,细节上却差了千里万里。
但不管如何,我喜欢在一个个文字里活着的现在的朝阳和玄星,也喜欢在我秃头码字过程中陪伴的你们。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