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魇慢慢在空中飞舞，看起来不具备什么攻击性，像是鳐鱼滑翔在天空。

在楼下试验的时候四个人拍照拍得像四个只会傻笑的大傻子，上了楼一出电梯所有人的嘴角都垂了下来。

沈泾宇扶着电梯门，一手捂在胸口“这里的阴魇太多，好像有种让人异常压抑的力场。”

纪之寒一只手抱着穆雪，另一只手魔法棒一指，只将靠到面前的一只阴魇炸伤了一些，一只小只的阴魇从中间跑出来，继续飞舞在空中。

“你还记得……你的死因吗？”忽远忽近的声音响起在竺小柳的耳边，像是立体环绕声，从一个地方荡过来，又向反方向荡远而去。

当然知道。竺小柳的内心不由自主地回答。

一只阴魇停留在竺小柳面前，周围所有的场景都开始变得模糊，竺小柳感觉仿佛只有自己和那只阴魇，单独站在另一个空间里。

“不不不，你知道的，都不对。”阴魇的声音像是诱惑人走入深渊的撒旦，“你真正的死因是……他杀。”

竺小柳举起手机，微笑自拍，然后面前的阴魇炸成了一朵烟花。

“你听到了什么”

沈泾宇双手扶着竺小柳的肩膀，似乎已经唤了竺小柳很久。

竺小柳笑道“没什么。”

沈泾宇“阴魇说的话不要当真，它们就是来勾起你的消极面和阴暗面的。”

竺小柳“知道了，我不会再上当了。”

竺小柳转过身，又是阴魇近在眼前。

阴魇漂浮在半空中“我们从不撒谎。”

竺小柳笑道“若你从来都撒谎，那么你的谎言也包括这句话。”

一朵烟花炸开。

阴魇漂浮在竺小柳耳边“看啊，你开始进入我的逻辑了。”

竺小柳举起手机。

每一只阴魇似乎都长得一样，一只只接力着问出问题，它们每个都是独立的个体，又或者所有这些阴魇都只是一个个细胞，它们所有组成了一个整体。

“你最爱的人曾经杀害了你。”阴魇在竺小柳身上缠绕了一圈。

竺小柳笑弯了眼“幸好我没有什么最爱的人。”

“不，你有，你卑微地喜欢着他，但是你不过是个替身。他把你当成别人。”

竺小柳按下快门，闪光灯却没有亮起。

替身。

“你不过是个替身，”阴魇的声音在四处一片寂静之中显得格外清晰，像是内心的蛊惑，在竺小柳最脆弱的心间挠动，“我说对了吧，你不是不喜欢他，你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但是他对你越好，你就越担心，越觉得，他对你所有的好，其实都不是在对你好，而是透过你，全心全意对另一个人好。多么让人痛心啊，我好通行哦。竺小柳，你痛心吗？”

竺小柳将耳朵堵了起来，蹲下去努力想着让人开心的事，努力地将自己的心放在自己可以掌控的位置，努力地想从这个危险的独立空间出去，但是做不到。

竺小柳是想过自己可能根本就不叫竺小柳，而是叫某个不知道什么名字的企图借尸还魂的无名鬼。

因为目前接触到的所有竺小柳的记忆，都让竺小柳无比陌生，陌生得就像在看一个完全不相关的人的故事。

只要想到沈泾宇，竺小柳就无法自拔地想阴魇提出的那种可能性虽然替身这个假设，竺小柳只想过一瞬间，但是此时却被无限放大，整个胸口都在疼但是如果不去想他，这世上仿佛也没有什么能让人兴奋起来的东西了。

说好的保护好自己的心不再丢了，怎么又这个样子

“其实你自己也清楚吧，你自己都不能确定你是不是竺小柳，你不过是一直从外部获取信息，你的名字都是文件上找的，这怎么可信呢？你看着竺小柳的记忆的时候，难道没有一种你才是旁观者的感觉吗？”阴魇的声音仿佛直接在脑海里叙说，“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吗，你每天在噩梦里梦到的那具尸体，真的是你自己吗他，为什么与你截然不同”

阴魇的声音绕在耳边“我告诉你哦，我刚刚读取了沈泾宇的记忆，他把你当替身只不过是为了吸取你的灵魂能量，利用你，去复活真正的竺小柳……不然，为什么他一直都盼着你爱他？因为只有你彻底沦陷在了他的温柔攻势下，你才能够任劳任怨地听他差遣，哦，多么可怕的人心啊……”

耳边有这些声音用手捂耳朵根本抵挡不住，就像直接在脑内响起的一般。

但是有一瞬间，竺小柳忽然感觉四处安静了下来。

“我和你当然是一个人啊。”一个破碎的声音响起来。

竺小柳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写字楼底下，四处都是黑暗，只有一栋看起来高耸入云的写字楼，一棵郁郁葱葱的行道树。

“你……”竺小柳茫然望着四周。

尸体已经好一些了，手指头开始能动了，尸体动着手指抗议“我当然是你，你当然是我，你有什么好怀疑的替身不替身的，我看你是虐心狗血文看多了吧”

竺小柳“我跟你性向不一样啊。”

尸体沉默了一会儿“你有没有搞错，性向不一样，我是直的，你是弯的，沈泾宇肯定要救的是弯的那个对不对，如果我们两个其中存在替身的话，那也是我替你，我才是死的那个啊。”

竺小柳“万一是他单恋呢？”

尸体“我真想跳起来晃晃你完好的小脑袋瓜里是不是都是水，单恋不单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是直的，别被他掰弯了。”

竺小柳“可能……要来不及了……”

尸体“问题就来了，你从小到大就自我认同感不强，这就是症结所在。行吧行吧，你现在为了平安从废墟领域出去，跟他在一起也成，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弯腰嘛，但是你能不能试试努把力，做个1？”

竺小柳“这可能……也做不到了……”

尸体“……”

竺小柳“他有十二块腹肌，还能再往上加，我觉得我打不过他。”

尸体痛心疾首“你瞅瞅你这看上的是个人吗？如果有机会我真的希望我不是你，完蛋玩意儿，我怎么什么时候这么怂包了，咱好歹也是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能不能不蒸馒头争口气？”

竺小柳试探问道“我好像记得我是南方人，你怎么说话一股大碴子味儿呢。”

尸体“不信拉倒，我力量也弱，不跟你多废话了，这次你又被困住是因为穆雪也被困住了，形成了二连魇界，所以阴魇的力量突然增强，否则你应该能扛过这次的。我这就送你出去。竺小柳，相信你自己，你是最棒哒，去把你的穆雪小姐姐一起救出去吧。”

说完这句话，眼前的写字楼和行道树一撤，就像是帷幕拉开，竺小柳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洒满月光的病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