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旁边的柳树上蹦下来一只绿色绣眼鸟，就地化为了一个小巧可爱的姑娘，衷素一落地就把湿淋淋的竺小柳抱在了怀里，汪汪大哭：“小大人，您怎么这一副模样了呀，嘤嘤嘤。”

竺小柳此时在傅静姝的尸首里，脆弱得要命。

倒是一直没看出来，衷素是个怪力萝莉这一抱上来，竺小柳的头都要被她拧掉了。

沈泾宇捏着衷素的后颈把衷素拎了起来，扔到了一边。

衷素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却立刻从悲伤的情绪里出来了，双手又变成了一双翅膀，一扇翅膀腾空而起：“小大人，静姝姐姐也等着呢，影幢让我守在这里，我们现在去跟他们会合吧。”

话毕，又变回了一只小小的绣眼鸟，飞在前边。

一旁在树荫底下歇脚的黄包车夫都惊呆了，一只小鸟变个小姑娘，小姑娘又变个带翅膀的小姑娘，带翅膀的小姑娘又变只小鸟，还有两个乞丐都跟着那小鸟走了。

黄包车夫叹口气：这世道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人那么多。

到了一处阴凉的地界，三面的院墙围出来了一个找不到多少阳光的角落，这个地方仿佛已经年久失修，院墙的瓦片里生出顽强的杂草，而角落里的空地上，生着好几棵树。

绣眼鸟飞过去，其中最挺拔的那棵水杉树抖了抖树枝，从土地里拔地而起，一转眼变成了一个没什么表情，高瘦高瘦，手脚细长，身姿挺拔的严肃青年人，青年人只是抬起翠绿色的眼眸淡淡看了二人一眼，手一招，身边又多出来了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

正是傅静姝。

好久不见。

竺小柳伸出来手晃了晃，跟傅静姝打了个招呼。

却不想，傅静姝一见面就开始大哭：“小柳，你们终于回来了，你们知道我一个晚上要看多少次活春宫吗？”

竺小柳：“……”姑娘！这种事，我不用知道吧？

傅静姝抹眼泪：“小柳，他们太恐怖了，招式比春宫图里还要多啊。”

竺小柳写字：你不是眼睛被封了吗？

傅静姝蹲在字旁边眨了眨眼睛：“你写的什么，我看不懂。”

竺小柳：“……”忘了傅静姝是正经民国人了。

没法交流了。

傅静姝继续大哭：“嘤嘤嘤，我不干净了。”

竺小柳拍了拍傅静姝的肩膀，表示安慰。

傅静姝好奇：“所以你跟你相好，也是那个样子的吗？”

竺小柳：“……”这个我不好回答，因为我们还没有进展到那一步。

傅静姝继续好奇：“一个晚上都不用歇着的吗？有这个体力为什么不好好为国家做出贡献？”

竺小柳：“……”所以傅静姝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原本要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办的众人，坐在石头上围了一圈，面面相觑。

这现状要多惨有多惨，两个人是尸体，说不了话，写字也是颤颤巍巍，是不是掉点手指头掉点肉，一个人是灵魂，见不得光只能躲在暗处，还有一只鸟和一棵树有心帮忙，却不太清楚状况。

竺小柳望天。

这个时代的天很蓝。不管是大千世界还是黄泉之下，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蓝天白云，不说别的，如果单纯在这里度假，竺小柳可以在季府里住上好几个月都不腻烦。

等看完天低头时，发现一群人都已经低头看沈泾宇写字了。

沈泾宇写的……繁体字。

竺小柳拍了拍沈泾宇：你会写繁体字你不早说。

沈泾宇点了点头。

竺小柳点了点自己，意思是那我怎么办。

沈泾宇看了竺小柳一会儿，抓住竺小柳的手把人拉过来，另一只手扣住竺小柳的后脑，两个人前额相触。

竺小柳正要挣扎。

沈泾宇的声音响起在竺小柳的脑海里。

“我们精神连接吧。”

用精神交流，来沟通。

明明仍旧是那一副破破烂烂的尸首躯壳，竺小柳却似乎看到了那尸首躯壳里淡淡地发着光的沈泾宇，他对自己微微弯了弯眼睛笑了笑。

竺小柳愣愣道：“我、我好像能看到你的灵魂了。”

沈泾宇垂了垂眼，看了看自己：“唔，精神连接的附带效果好像有视野共享。”

竺小柳看了一眼周围，很多现实的场景都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平日里看不到的场景。

比如旁边的一棵古树，里面竟然有一个沉睡着的小小婴孩比如说穿过墙壁看到的一个面对一本摊开的册子垂头丧气中年人，他的肩头趴着一团黑黑的气体比如说天空里，有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在追逐打闹，嬉笑声不绝于耳。仿佛忽然之间开了灵视，能够看到妖魔鬼怪的世界。

时间的流速似乎变慢了，风吹过树梢时的场景都仿佛变成了慢镜头回放。

竺小柳：“你平时看到的都是这样的世界吗？”

“不是，现在是特殊状态。”沈泾宇突然脸色变了变，“小柳，你不要乱动。”

竺小柳：“我没有乱动呀。”

沈泾宇：“精神连接时，我们的灵魂无限贴近，很敏感，所以就很容易……”

说到一半，沈泾宇却没有再说下去。

竺小柳忽然感觉自己被什么温暖柔软的东西包裹，从脚趾尖一瞬间向上腾起类似触电的感觉，脑中填满了那异样的感受，几乎要叫出声，连忙屏住了呼吸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却舒服得身体都要软下去，牙齿都颤栗了一下。

竺小柳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竺小柳：“你你你、你做什么！”

沈泾宇笑眯眯：“我碰了你一下。”

竺小柳慌张：“我刚刚、真的没有乱动，你不要这个样子。”

沈泾宇：“我知道，精神连接的时候，你如果一直想到我，精神游丝会搭到我身上哦。”

竺小柳越控制着不去想，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

沈泾宇点了点竺小柳的眉心：“专心解决眼前的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