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悄悄地过去了，冬季的第一场雪降了下来。

一转眼，来到这个梦域已经快两个月了。

沈泾宇身体倒是长得很快，身高很快超过了竺小柳，已经跟竺小柳刚刚碰到他时越来越像了，只不过还有些伤口没有完全好，脸上的花纹还没有消退。

原本那一张床，以沈泾宇现在的身量，两个人睡着就太挤了，竺小柳也怕自己睡觉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所以竺小柳又给沈泾宇做了一张木床。

唯一遗憾的是，沈泾宇学说话真是出奇的慢。竺小柳各种方法都想了，还是学不会说话。

导致竺小柳想找人聊天的时候，只能找赵易辰胡侃。

这场雪是从下午开始下的，冬雪安静地下着，树屋的枝叶繁茂挡去了大部分的雪，雪几乎都积在了竺小柳圈起来的篱笆之外。

睡到半夜里，竺小柳听到有人在敲门，想着大概是沈泾宇起夜，于是喊了声“进”。

这树屋落成以后，竺小柳虽然这个地方没什么人来，但还是在门上挂了把锁。

沈泾宇若是起夜，也不至于会将自己锁在外面啊。

竺小柳一摸身边。

身边竟然有人。

竺小柳睁开眼，就看到一张七窍流血的脸挡在自己身边对自己笑，吓得惊叫声都吞进了肚子里。

对视了一会儿，那鬼却没什么动静。只是笑，笑得见牙不见眼，那一口黄牙全都露在外边。

竺小柳壮着胆子推了一把，触手像是摸到了木头的质感，原来是个木雕。

木头鬼被竺小柳推下了床，却没有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竺小柳坐起来看了一眼地面。

昏暗的夜灯所照之处，地上什么都没有。

远远望望沈泾宇那张床，沈泾宇正好好地睡着，呼吸均匀绵长。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竺小柳也不好意思去吵醒沈泾宇，所以只能作罢，又重新躺了回去。

但是刚躺下没多久，竺小柳就感觉自己的额头上被滴了什么凉凉的东西。

竺小柳伸手去摸，睁开眼睛从指缝里望出去，一张七窍流血的笑脸从床头探出来，竺小柳一看自己的手指上，沾的正是从这张脸上流下来的粘稠的血。

竺小柳坐起身，床头是紧贴着墙壁的那里什么都没有，手上的血也只是一滴水而已。

屋子里只有沈泾宇均匀的呼吸声。

竺小柳被吓得不敢睡了，却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竺小柳忽然响起了自己在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喊的那句进孤魂野鬼只有得到房屋主人的允许才能进。

竺小柳又困又怕，靠着不是床头的那一面墙壁打瞌睡，一晃神，总觉得有阴风吹过自己的耳畔，所以又卷了被子将自己整个裹住。

一夜担惊受怕也就算了，连续三个晚上都是这样。

直到第三天早上，竺小柳精神实在不济，平时辰时就起床的竺小柳睡到了晌午，脸色还极其的差。

沈泾宇的治疗一直没断过，大早就会被岑大夫叫去，现在治疗所用的草药都是沈泾宇自己采，自己熬的了。

岑大夫似乎挺喜欢沈泾宇，有时候让沈泾宇采药回来，甚至会教他这个草药主要有什么功效，和什么药能配伍，和什么药相冲。

有时候竺小柳一块儿去，还会拉着竺小柳聊一聊毕生的医术。

沈泾宇去完岑大夫处，中午回来时，发现竺小柳还在睡，就将裹着被子在床上歪倒了睡着的竺小柳叫醒。

竺小柳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到沈泾宇这张花纹明晰的脸差点喜极而泣。

沈泾宇盯着竺小柳。

但是竺小柳一想，沈泾宇他现在还要靠着自己照顾呢，这几天晚上的遭遇也就无从说起。

“做了噩梦。”竺小柳简单地说。

沈泾宇指了指自己的床。

“看你睡得熟，没好意思叫你。”

沈泾宇摆了摆手。

竺小柳眼神飘向床头，其实，现在沈泾宇连话都不会说，叫了他大概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去问问赵易辰有没有什么驱邪的法子。

妖怪要驱邪，可真是头一次听说了。

晚饭时赵易辰过来蹭饭吃，竺小柳怕让沈泾宇担心，特意让沈泾宇去陪小花玩，将赵易辰拉到一边说了这几天的事。

赵易辰神情严肃：“多久了，别是隔壁区派来的吧？”

竺小柳：“三天。”

赵易辰：“柳哥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很蹊跷，没有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我最初以为是不是幻觉或者噩梦，但是每晚这样担惊受怕，我真的有些熬不住了。老赵，有什么解决方法吗？”

赵易辰摇摇头：“没有。”

竺小柳气不打一处来：“没有你让我早跟你说。”

赵易辰：“但是哥，您要是害怕，我可以陪你通电话的。”

竺小柳：“……”

赵易辰：“主要是，你自己也是妖怪，任何驱邪的手段也会同样对你造成伤害的。”

竺小柳叹了口气：“我总感觉那鬼还在我屋子里，但是我不知道他在那里，我好害怕啊，怎么办。”

就像夏天夜晚出来闹腾，但是开灯又永远抓不住在哪的蚊子。

如果有蚊香就好了。

赵易辰：“我跟你上去看看吧。”

二人爬上树屋，赵易辰将卧室里逛过一圈，又四处用仪器测了测：“柳哥，你和沈哥两个也是妖邪，气息太浓，那个大概是个小鬼，完全检测不出来那个小鬼的气息啊。”

竺小柳几天没休息好，有些神经衰弱，也有点不确定了：“或许，真的是我的错觉？”

赵易辰想了想：“倒也不是没可能，因为这里完全没有别的鬼的气息。”

门口立了一道阴影。

室内为了检测邪祟气息，所以也没有点灯。

竺小柳一眼瞟过去，以为又撞见鬼影了，吓得撞到了赵易辰身上。

赵易辰：“哎呀，柳哥，你撞着我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