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赵易辰后，竺小柳打算出去打探一下消息。

原本竺小柳是打算自己去的，但是沈泾宇非要跟着，竺小柳也懒得说他，也就让他跟着了。

沈泾宇脸上的花纹还没有蜕掉，所以用兜帽遮住面孔，不远不近地跟在竺小柳身后。

竺小柳走在前头仿佛是个阔家大少爷带着随从出门。

不过竺小柳挑的路人也不多，倒是没有什么人特别注意他们。四处逛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没有发现异常，或许是因为寻仇那一方还没开始行动。

但是现在的处境是，还始终不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敌人，而自己却在光明处，似一个活靶子。

虽说竺小柳有心护他，这次沈泾宇还没有完全恢复，竺小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全靠自己让两个人在这个梦域里生存下去。

如果在梦域里死了，那可就是真的死了。

院墙盖着青色的瓦片，瓦片上积着白色的雪，在正午的阳光下融化，水滴落在小路青石板边缘的凹处，那是年年岁岁水滴对石板冲蚀留下的痕迹。

一支红色的梅花探出墙头来，正好走到一个临江的僻静小餐馆，不如就在此处用了晚饭。

……沈泾宇却不见了。

竺小柳回头发现一直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沈泾宇不见了。

一瞬间竺小柳脑子里就有点空白，刚出门的时候他说要手拉着手，竺小柳觉得招摇过市太引人注意就没有答应。

这么一会儿人却不见了？

不会是被仇人给抓走了吧？只是这么一会儿，刚刚还在自己身边，这一会儿人就不见了。

若是被抓走了，该去哪里把他找回来？

他现在没有那么强的自愈能力，若是再受点伤，他还能活着吗？

一想到他可能会出事，竺小柳记得心跳立刻就飙升，突突突的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脑子里什么都想不了了。但是又没法大声喊名字，所以只能干着急，一边四处张望寻找。

竺小柳不太看路，忽然跟一个人撞了满怀。

显然那个人也被撞疼了，却伸手将竺小柳扶住虚虚按在怀里。

而他的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小糖人。形状是一只用糖做的焦糖色锦毛鼠，肥硕的身子，两只小小的前爪蜷着，仰着鼻子不知道向空中嗅着什么，嘴两侧各扯出了三撮突起象征胡须，俏皮可爱，憨态可掬。

“小柳。”

那声音嘶哑干涩，难听得像是刚刚被火熏过一样。

“送你，明年，鼠年。”

小糖鼠被递到竺小柳面前。

“你就是去买了个糖人？”

沈泾宇指着不远处一个围满了人的糖人摊子，笑道：“好多小孩。”

竺小柳陡然提高了音量：“你就不能先告诉我一声？”

沈泾宇拿着糖人有些不知所措，愣了片刻问：“不……喜欢……吗。”

竺小柳拿手指戳沈泾宇胸口，眼尾红红的，压着声音愠怒道：“你现在也不是不会说话，对不对？”

“对……不起。”沈泾宇有些迷茫，却还是先道着歉。

竺小柳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些，眼尾却还是红的，拉起沈泾宇的另一只手，手掌触到那粗粝的鳞片，才感觉稍稍安心了些。

“我让你……不高兴了。”沈泾宇愧疚。

竺小柳接过小糖鼠：“该道歉的是我，我太害怕了。”

沈泾宇扯起袖子给竺小柳擦眼泪，因为手指上的鳞片会划伤皮肤，然后将人拉到路边，一手扣着后脑，一手轻轻地抚着背，安慰道：“对不起。”

“记得昨晚那个傀儡吗？”

沈泾宇点了点头。

竺小柳道：“有人要杀我们，所以我们要小心。像刚才，如果你要去买糖人，你就告诉我一声，我就不那么着急了。”

“好。”

那干涩沙哑的声音听到竺小柳难受，这样说话，嗓子会疼的吧。

“你别说话了。”竺小柳又道。

沈泾宇低下头用脸侧蹭了蹭竺小柳的额头。

竺小柳转了转糖人：“你哪来的钱？”

从袖袋里掏出来几枚野桃核雕成的小动物或是小物件，与竺小柳第一次在集市上给他买的那种很相似，却又有不同。市面上所卖的是包了漆的，但是这个却没有，看起来还像是半成品。

是他自己雕的。

沈泾宇将手里那些野桃核摇了摇，传来银铃的声音。

竺小柳捡起一颗，看进去发现里边有个小铃铛。

“小妖怪，喜欢。”

竺小柳睁大眼：“你把这些卖给小妖怪？”

居然忍心坑那么小的妖怪？

沈泾宇摇了摇头：“帮，看病。”

给生了病的妖怪看病，大妖怪们看小妖怪喜欢这小玩具，也就慷慨解囊买了。有些妖怪来看病但是没有钱，就带了些别的东西来换药。

但却颇为奇怪，妖怪有那么容易生病？

“以前不多，现在多。”沈泾宇答道。

竺小柳舔了一口糖人：“带我去见见那些妖怪。”

沈泾宇点点头。

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竺小柳想起从第一梦域入第二梦域时沈泾宇从唇齿间递过来的硬糖。

竺小柳将糖人递到沈泾宇面前：“你尝尝。”

沈泾宇握着竺小柳的手，就着尝了一口，竺小柳勾下他的脖子来吻了一下，只是轻轻一触，像是蝴蝶亲吻过花瓣又飞走，只是浅尝辄止。

果然是甜丝丝的吻。

沈泾宇舔了舔嘴唇再次陷入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