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向念感觉不到。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离开的那天,一个眼神都没再给他们。
……
再后来,养父母去世,她来到孤儿院。
被欺凌,被孤立。十天里有七天都吃不到一顿饱饭。
但向念从来不和院长告状,因为她习惯了。
毕竟她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人,别人讨厌她,不是很正常吗?
向念缩了缩肩膀,感受到一丝凉意。
懒懒睁开眼,周围仍是一片漆黑。
已经忘记在仓库了待了多久了,她看不见时间,只能从温度和饥饿的程度来判断,天已经黑了。
这次不大幸运,院长没能在天黑之前察觉到她不在。看来要熬到明天了。
向念干脆缩成一团,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这一晚,她做了很多梦。
一会是她因为成绩没有容佳高,被父亲用皮带追着打。
一会是她被送走前那个雨天。
雨滴砸进地面的声音和父亲的骂声混杂在一起,她既恐慌又绝望。
她像是一只即将沉下海面的孤鸟,什么都抓不住,只能任凭自己坠落。
耳中的噪音牵扯着她的心脏,一阵阵绞痛。
一开始是骂声,后来则成了无数个暗示她的声音。
“你不是容夏,容夏已经死了。”
“你死了。”
纷乱的声音吵得她头痛欲裂,这一切的噪音,在一声巨大的爆破之后,戛然而止。
向念松开捂住双耳的手,慢慢睁开了眼。
她一身的冷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是噩梦。
和之前无数个绝望的夜晚一样。很多次,她在梦中惊醒,脑海中都是她曾经看到的新闻头条。
【容家小女儿容夏遭到绑匪绑架,受重伤后经抢救无效身亡。】
她的身份被剥夺,整个人也被迫“死亡”,没有任何去抗争的资格。
向念闭了闭眼,泪水涌出。
虽然这样的梦已经做过很多次,但不知为什么,这一次让她格外难受。
她用手背将泪水擦干净,躺在地上缓和了很久,才慢慢坐了起来。
周遭一片安静,安静的让人绝望。
面前仍然是昏暗的仓库,没有人发现她,没有人救她。
不过,她本就需要别人来救,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理智和饥饿感同时涌上来,带着无力和痛苦。
向念坐在原地,感受着时间缓慢的流逝。
天应该已经亮了,室外天气炎热,她却手脚冰凉。
良久良久,她终于动了动手指,双手撑地,朝门口爬了过去。
隐约记得昨天进仓库前,看到门外堆着粉色的老鼠药。
向念没犹豫,伸手从门底下一探,抓了一把,又将手收了回来。
她没记错,果然抓到了。
吃了吧。
吃了就好了。
心里有个声音这样说着。
向念怔怔地盯着手里的药,慢慢将手凑到面前来。
正要张嘴吞下,忽然听到“咚”的一声,仓库的门被用力踹开。
那一刻,刺眼的白光尽数涌进仓库,将所有的角落都照亮。
向念被晃得睁不开眼。
良久才抬起头,朝着门口望了过去。
男人身形颀长,背对着阳光而站。他腿长肩宽,穿着一身正装,领口微敞。
她听到了他的声音,低沉的,又带了些凉意。
“把你手里的东西,扔了。”
向念没动,全程愣在原地。
直到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腕。掌心温热,与她的冰凉形成鲜明对比。
向念好像被灼到,微微一颤,老鼠药从指缝中掉落。
她获救了。
男人重新站起身,向念的目光追随着他。
也不知是阳光太过耀眼,还是他太耀眼,她没法将他看清。
她用力眯起眼。
终于,在逆光的角落里,看清了男人的眉眼。
清冷的,深邃的。
像黑曜石,也像宇宙中神秘的漩涡。
那时候向念还不知道,这样一次看似不动声色的对视,却将她往后的几十余年都卷了进去。
从某一刻开始,再无逃脱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