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及这夫妻二人离家之事,邻居们皆言不知,其中有人提及昨日白天还曾听到二人在家中口角,应是夜里离家的,故不曾有人撞见。
问询了一番,允和自觉再不可能从这班邻居口中得到更多消息了,便以县衙公办的名义,令村民看护好香玉父母的居处,自己则去附近的那座镇子打探,或许这对夫妻是去那里游玩采买了,也未可知。
附近的这座镇子固然比不得靖远城热闹,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商铺、酒肆一应皆有。此间游逛、购物的乡民自然也是人数众多。要从这许多人中找到两个陌生的老人,对允和而言,的确为难。
好在与村里的邻居相谈时,允和询问了二老的外貌特征,知道了香玉之父的面额上有一大片青色胎记,而其母的一只右眼却是盲的。两个老人多半是在一起,凭他们各自的特征,应该能辨识得出。
镇子不大,允和不多时日便溜转了三遍,但却一直未曾遇到貌似香玉父母的一对老夫妻。此时,日已西斜,他开始感到人困腹饥,便踅入一爿小酒店,要了些素菜面食填充肚子。
饭菜上桌,允和正要取用,却听得一句女声如莺啼燕啭般传入耳中:“壮士奔波一日,不要些酒肉解乏,单凭这些素面青菜,怎疗饥渴?想要讨杯酒喝,看来都是妄想了。”
允和闻言,心中一悸,循声望去,但见一对美目,顾盼流萤一袭红裙,艳若云霞。一个绝色女子,唇角衔笑,婀娜多姿地移步到自己的桌前。
从此女的容貌举止可知,彼乃是一胡女:昂鼻深目、净肤褐发,身材凹凸有致,神色落落大方,一对浅蓝色的美目直盯着允和,反令允和感到面上飞红,体内热涌,浑身不自在起来。这一刻,他突然恨自己不是秦梦周。若换成是那厮置身此时此景,一定能应付裕如,从容自在的。
被胡女凝视了好一会儿,允和方才意识到自己应有所反应,于是起身说道:“旅途之中,因陋就简。姑娘,若是渴了,几杯水酒,在下还是请得起的。”随后招呼店中伙计,将素面青蔬撤去,换上一壶白酒,几盘肴肉。
酒肉顷刻上桌,那胡女款款而坐,先给允和斟了一杯酒,随即便自顾自地吃喝起来。
胡女委实豪放,虽身量不及男儿,酒量与食量却丝毫不差。不一会儿,一壶酒、几盘肉,便被她一人吃喝尽了。显然,她是饥渴急了。见此状,允和又要了些酒肉,并陪着胡女一同吃喝起来。
很快,胡女酒足饭饱,便又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允和吃喝。初见时唇边的那抹浅笑,又衔在了面上。
允和被她瞧得极不自在,遂匆匆结束了吃喝,敛容正色,冲这红衣胡女说道:“那晚千金寺一别,不曾想到在此与姑娘重逢。李府一案,姑娘谅必是知情之人。但就在下而言,姑娘是敌是友,还心中无数呢。”
原来,这胡女正是那晚在千金寺中追踪健硕男子之蒙面女。她曾与允和有言语交流,其嗓音已深深印入允和脑海。故而,此番她在店中一张口,允和便认定了其身份。
听了允和的话,胡女莞尔一笑,站起身来,说道:“是敌是友,暂且不论,有胆量随我来吗?”说罢,轻转腰身,向店外走去。
允和忙从怀中取出一些碎银,放于餐桌,对店伙计说声叨扰,便紧跟着胡女出了酒店。
他不清楚这红衣胡女将带自己去哪里,但源于在千金寺的经历,在心底里,他不认为对方于己有害。她既然要带自己去某处,那里多半就有自己感兴趣之人之物。再者,自己在镇上空寻半晌,一无所获,也再无找寻的必要,不如暂随胡女同去,或许有些斩获。
小镇不大,胡女却七转八折地走了许久。由于夜色已降,又是初来此地,允和根本弄不清路径,只知道紧跟胡女前行。
在跟行之际,允和几次想追赶上去,再问一些情况,哪怕是问出胡女姓甚名谁,也好在此后相处时称呼。谁知,那胡女却无意透露更多信息,刻意保持与允和之间的距离。每当允和加快步伐赶上来时,她便紧趋几步,将允和甩开。几番下来,允和也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只是跟行,不再做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