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姨娘泪如雨下,转身抓着老夫人的衣襟哭求,“老夫人,求求您说句公道话吧。二小姐并无过错,无端端被夫人赶走,她的名声体面还要不要呢?”
这话说的,便有些意思了。又是沐灵菲没有犯错,又是被夫人赶走,若是不知端底的人听了,只怕就要说一句永城侯夫人容不得庶女,庶女小可怜儿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忍冬。忍冬会意,上前一步,高声道:“姨娘这话,是在指责夫人不慈,大小姐不悌吗?”
“大胆的奴才,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沐灵菲见忍冬竟敢质问自己的母亲,顿时大怒,两步上前,对着忍冬就是一巴掌。
忍冬没有躲,硬生生地受了这一下子。
沐灵菲力气不小,忍冬白皙的脸颊上出现了一个红通通的掌印,五指分明。
“忍冬!”我皱眉。沐灵菲在老夫人面前一向是乖巧天真,我没想到她会突然撒泼打了忍冬。
老夫人无动于衷。也是,忍冬一个丫鬟,与她心爱的孙女相比,哪里有叫她动容的分量呢?
沐灵菲朝着我昂起了下巴,也不装委屈了,眼中明晃晃地带着挑衅。
我不假思索,反手就是一耳光。这是我今天第二次打了她。
“大丫头!”老夫人眉心皱成了个川字,本就有些高的颧骨越发显得突兀,“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
她显然是极为不赞同我的行为,然而兴许是我眉宇之间的戾色叫她有些心惊,竟然罕见地没有发火。
我咬了咬牙,心下一横,也跪了下去。
“请祖母为母亲做主。”
老夫人吃了一惊,“大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祖母,我娘嫁入咱们侯府,可有一丝一毫的过错吗?”我大声问道。
“这”老夫人对我母亲并不大喜欢,然而当着一屋子的人,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只得说道,“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呢?你娘贤惠淑德,这是谁都知道的。”
“祖母这话公道!”我立刻接口,“我娘在府中这么多年,孝顺长辈,慈爱晚辈,和父亲相敬如宾,对几位姨娘也是宽和大度。走出侯府,京城里谁不赞她?不但二妹妹,便是四妹妹五妹妹,吃穿用度上与我也没有什么分别,一样被我娘精心教养。可是霍姨娘,方才却把一盆脏水泼到了我娘的身上!”
“妾身不是”霍姨娘急急争辩。
“闭嘴,我与祖母说话,轮得到你这半个奴才来插嘴吗?”我站起来,对霍姨娘怒目而视,斥道,“我因何掉下假山,你们不愿意承认,好,那我也不提。只说从你们方才进门,可有一句询问过我的安危?我不过是看你说的可怜,才好心叫二妹妹回到你的身边去,你不思感恩也就罢了,反而话里话外指责我母亲不慈,指责我不悌?你的眼里,可还有母亲这个当家的主母吗?”
“既要享受着母亲带给你们的好处,又连一点儿最起码的规矩都不想遵守。霍姨娘,你不觉得你们的脸,太大了些吗?”
一连串的质问叫霍姨娘脸上血色尽数褪去,她抓着帕子捂着心口,泫然欲泣,“大小姐,我”
我不理会她,再次对着老夫人跪下,肃容道:“嫣儿斗胆,请祖母为我母亲做主!”
满室皆静。
主母莫说没有什么过错,便是哪里做的不好,又岂是一个当姨娘的能够指摘呢?
以下犯上,是这高门大户里最为忌讳的。
老夫人看着我,眼中带着探寻。我坦荡荡迎上她的视线,默然无语,但挺直的背脊却在执拗地诉说着自己的坚持。
赵妈妈和忍冬海棠互相看了一眼,齐刷刷地跪在了我的身后。
紧跟着,我这锦绣坞里的丫鬟们,全都跟着跪倒了。
主辱臣死,这个话她们或许不懂,但道理还是知道的。今日霍姨娘如此放肆,若是不受到什么惩罚,往后不但我母亲和我,在这府中都会一起被人轻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