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骁觉得心脏跳得有些厉害,干笑一声,“李指挥使说得也是……”
没有再理会焦躁不安的李骁,李静翻开粮仓的交易记录,并一一和进出记录对应起来比对。
这一比对,就是两个时辰,直到下属为他点起了蜡烛,才发现天都已经黑了。
而那个监事李骁,却还一直站在侧首伸头看着自己翻查。
李静活动了一下肩颈,问道:“李监事站了这么久,不累吗?”
“啊?”李骁一愣连忙摆手,“上官都不说累,下官岂敢喊累?”
既然他想候着,那就让他候着吧,若这账簿真有问题,还免得差人去拿他。
让人给李骁搬来一张矮凳,李静继续比对着账簿上的数量和金额。
蜡烛的光芒不如阳光亮堂,昏黄的烛光照在纸张上一闪一闪,看久了刺得李静的眼睛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伸手揉了揉眼角,李静烦闷地连腹中都无一丝饥饿感,翻查了这许久,居然真的一丝问题都没找到,当真是奇了怪。
再度睁开眼,看着满纸的粮价,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无力感。
就在此时,一条粮食的交易记录在烛光的摇晃下显得格外醒目。
“元祐七年九月十一,出粜二千石,每石价格八百四十文。”
再定睛一看,不错,的确是出粜!
正是入籴的季节,怎么会有出粜?而且是以当时入籴的价格卖出,居然还有人买么?
要知道,常平仓从百姓手中收粮都是高于市场价三到四文的,也就是买家此时在常平仓买这一笔粮食是要亏八千钱的!
在成千上万条出入数据之中,这条记录是如此地渺小,难以引起人的注意。
若在平常,就算有人看到也会一笑了之,嘲笑买粮之人有钱没地方花。
但对于有心人来讲,李静不相信这个世上真有如此愚笨钱多的傻子,于是暗暗将这条记录记在心中,继续往后面翻。
终于,在翻到元祐八年春的时候,又翻到了一条两千石的入籴记录,这时候市面上的粮价已经来到了九百六十文。
李静又重新在粮食出入记录上查找,却并没有看到这两千石粮食的任何进出记录。
嘿!李静终于明白了!
这春秋反季节的一出一进,仓库里的粮食空缺补上了,可这两千石的粮食一来一回的市价就差了二百四十余贯!
相比这二百四十余贯的利润,那亏的八千钱又算得了什么?
至此,李静终于打开了突破口。
李骁见他呆呆地盯着账簿,还以为他是因为没查出结果而出神思考,便扬起一个尴尬的笑容出言道:“李指挥使,你看这天也黑了,是不是也该去吃饭了?今晚下官做东,吃饱了饭才有力气继续查案不是?”
小心翼翼的话语将李静从思绪之中拉回,一双凌厉的眸子扫向李骁,吓得后者浑身一颤。
随即脸上又突然换上灿烂的笑容,“李监事说得对,这案子有的是时间查,饭却是不能不吃,今夜还是我做东请李监事吃饭吧,以感谢你这几日来对李某的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