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美人点点头,“臣妾一定好好调养。”
楚慕道,“朕派人送你回紫薇宫。”
张美人拉着楚慕的手不放,目光里已隐隐有泪光,声音娇柔,余音绵长,“陛下……”
楚慕只得安抚道,“朕陪你去。”
张美人这才露出一丝笑容,“臣妾谢陛下挂怀。”
红袖之前一直守在旁边一直静默不言,这时才语带关切地道,“张姐姐可要好好歇息才是,妹妹改日去看姐姐。”
楚慕转身,歉意地看了一眼红袖,陪着张美人一同离开了含春殿。等乌泱泱一大堆人都走远了,红袖才呼出一口气,慢悠悠地坐了下来,端着那盏没喝完的桂花乌龙茶慢慢饮了几口。
绿翘面有愠色,“这张美人可真是过分,硬生生从小主这儿将陛下抢走了。”
红袖仿佛浑不在意似的,面上一派轻松,“谁让人家是张丞相的女儿呢,怎能不多顾惜一些。不过……”
“不过什么?”绿翘疑惑地瞧着红袖。
红袖脸上带了一丝丝促狭,低声在绿翘耳边道,“不过陛下也是不易,这宫里这么多女人他都得一一周旋应付。”
绿翘听闻此言,大惊失色,扫了一眼四周,见身边并无他人,才压低声音道,“小主怎么说这样大不敬的话。”
红袖眨了眨眼,笑了笑,“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绿翘亦笑,“仔细一想,倒是那么回事。”
红袖收敛了玩笑的神色,低声道,“咱们昨日才从姜嫔那儿抢了陛下过来,今日张美人从我这儿抢走陛下,反倒是件好事,不至于令我如此引人注目。最好要让宫中的妃嫔们看到,我曹红袖也只分得陛下几分怜惜罢了,同她们并无什么不同。”
绿翘听了只连连点头,“小主真真是深谋远虑,身为女子倒是屈才了,若是身为男子,真有运筹帷幄之策。”
红袖想到了过去那带着血光的记忆,凄凉一笑,叹了一声,“幸我为女子,若我为男子,自然是另一番光景了。”
绿翘虽不解其意,但也没有再问。
***
次日,红袖照例起得极早去紫鸾宫向郭皇后请安。红袖到紫鸾宫时,天都未亮,皇后未起,宫门未开。红袖便扶着绿翘的手,静静等在宫门口。
这时,宫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隙,一个小太监走出来道,“曹小主,皇后娘娘有请。”
由那小太监引着,红袖和绿翘两人低眉垂首,穿过重重宫墙,行至皇后的寝殿门外。
绿翘守在门口,红袖一人走了进去。
郭皇后此时仍在梳妆,身上只穿着一件明黄色的亵衣,身边两个宫女正在帮她梳发。
红袖规规矩矩行了蹲礼,“臣妾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郭皇后看了她一眼,笑道,“起来罢。难为你每日这么早过来请安。”
“臣妾身为妃嫔,每日向皇后娘娘请安乃是本分,自然该早早来紫鸾宫候着。”红袖恭顺地道。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又看向镜中的自己,摇了摇头,“这翠菊丫头出宫了,我这身边竟连个会梳头的巧手都挑不出来了。”郭皇后原先的梳头宫女翠菊年满二十五,被放出了宫去,便临时换了这两个宫女来顶上了。
那两个宫女忙跪地道,“奴婢手笨,求皇后娘娘恕罪。”
红袖见状,忙伶俐地道,“娘娘,臣妾自幼在家中有习这梳头的手艺,若娘娘不嫌弃,可否交给臣妾一试?”
郭皇后没想到红袖已贵为美人了,还肯做这服侍人的事,一时转过身来看着她,“那便交给你试试。”
好些年前,陈氏因谢安要纳妾之事日日烦心,得了头疼的毛病。红袖之前为讨母亲陈氏开心,专门找了谢府最好的梳头嬷嬷,学了许多梳头的手艺。这么多年,这手艺也已然没忘一分。
不消一会儿,红袖便为郭皇后梳了一个鸾凤髻,“娘娘瞧瞧,可还满意。”
郭皇后满意地笑道,“还是红袖你的手巧。”
“娘娘满意便好。” 红袖一边说,一边将一只凤钗插入发髻中,“娘娘待臣妾恩重如山,臣妾能为娘娘效微薄之力,已是臣妾之幸了。”
郭皇后道,“为我效力,自然该多把心思花在陛下身上。你被册封美人到现在也好些天了,却仍未侍寝,昨儿个还被张美人抢了先机去了。”
红袖只得道,“娘娘,臣妾出身卑微,陛下自然以张美人为先。不过来日方长,娘娘所命,臣妾定不负所托。”
红袖这话里话外,意思是争宠也是皇后授意,绝不敢肆意妄为。红袖心内暗想,她要安安静静地潜伏在郭皇后身边,让郭皇后认为她是最听话的一颗棋子,这样才能在合适的时机,给予她最出其不意的致命一击。
“嗯。”郭皇后点了点头,“你是个聪明的,去办罢。”
“是,娘娘。”红袖应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