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年轻人知道她这个癖好,在她激动的时候,都会避着点。
只有他这新来的,一点不知道,还主动凑上去。
就着梅青蚨的表情,钱卿卿这一顿晚餐,吃得很尽兴。
在晚餐即将结束时,钱卿卿预料中的“热闹”,终于来了。
每一次聚餐,大家酒足饭饱,总是少不了生出一点热闹调剂调剂。
“好呀,我就说,家里的这组碗怎么不见了,原来是你偷的!”
伴随着李大嫂怒吼的,是碗碎的“乒乓”声。
李大嫂五大三粗,像个膨胀的气球。为了显瘦,她特地穿得全身黑,可惜,她选择了紧身贴服的衣裤,勒出一条条横肉,看起来更加健壮。
她怒骂的对象,跟她正好相反,瘦弱,穿着一身紫色花裙,头发有些稀疏,绑在脑后。
“大嫂,我没有,这是我去县城买的。”
李二嫂委屈,像被欺负的小可怜。
村里妇女有些站在李大嫂后面,跟她一样,怒视李二嫂;有些站在李二嫂身边,安慰她,帮忙反击李大嫂。
“凭什么说李二嫂偷你家碗?就准你家有这样花色的碗,别家不能有?”
和李二嫂交好的,也是一些爱打扮的女人。
李大嫂气呼呼,肥肉肉的脸颊充气一样胀,“就是我家碗!我特地买的,有小黑点,能便宜很多!”
她刚才仔细看了好几遍,才确认。
不会有错!
众人看向那只被打碎的碗,已经一片片,看不出有小黑点。
“孩子妈,你是不是看错了?弟媳不是这样的人,而且碗也不值钱,用不着偷吧?”
李大老实巴交,有强势的老婆做对比,他就显得有些弱势。
李二嫂哭得更厉害,“要是孩子他爸还活着,你哪敢这么欺负我?你就是欺负我是个寡妇,什么脏的臭的都往我身上套……”
王婆婆作为妇女主任,在村委会一月一次聚餐会上的争执,她避不开,必须出面。
“都别吵了!李大老婆,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那个碗是你家的?别跟我说碗上有黑点,那不算。若你能给出证据,我帮你做主!若是不行,你就给李二老婆道歉!”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调解这对妯娌的矛盾了。
每隔一段时间,她们就要闹上一次。
“我拍了照!”
李大嫂理直气壮,打开手机。
她在县城买碗时,顺便还帮村里关系好的也买了,当时拍了不少照片。
王婆婆接过手机,看了一眼照片,就把手机交给梅青蚨和老钱。
大家伙也凑了上来。
越看,他们脸色越奇怪。
“照片里,摊上很多这种花色的碗。”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不排除她们两人买了一样的碗。
这照片不仅不能证明李二嫂偷了李大嫂家的碗,反而显示了李二嫂的清白。
李大嫂脸色难看,“我家的,上面有黑点!”
她指着照片上单独被摆在一旁的,白釉上带几个黑点的碗。这是瑕疵碗,老板卖得比较便宜。
“这么多有黑点的,也不止你家买了……”
有人嘀咕了一句。
李大嫂看着碎成渣渣的碗,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让它摔碎的。
韦紫玫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把碗摔碎,消灭证据!
“好了!”王婆婆神色一整,所有人瞬间停止讨论,“李大老婆,没有当场抓住人,证据也不足以证明李二老婆偷你家碗,你现在给她道歉。”
李大嫂蛮横,但在王婆婆面前,她是不敢造次的。
王婆婆之所以能为妇女主任,不仅是因为她有五个儿子,更是因为她为人公正,在村里非常有威严。
“对不起!”
李大嫂咬牙切齿。
她敢肯定,韦紫玫拿的就是她家的碗!不然,她刚买回来的碗,怎么就不见了?但是就像王婆说的,没有人赃俱获,没有十足的证据,她说什么,都没用!
真是气死她了!
李大嫂狠狠瞪了韦紫玫一眼,踩了刚才没帮她的老公一脚,在桌上夹了几筷子菜,捧着大如盆的饭碗,气哼哼离开了。
她就不信,她找不到证据证明韦紫玫这女人是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狗东西!
钱卿卿就着这出戏,吃饱了。
她跟老头打了声招呼,自顾自慢悠悠离开。
她没回自家,而是走到黑水伯摔倒的地方。
要致富,先修路。村子在国家上一轮的脱贫攻坚战中,得到政府支持,修了主干道。
三年时间,这条水泥路有些地段已经爆裂、凹坑了。
黑水伯摔倒的地方,两边是农田,中间道路垫高,农田和路中间是沟渠。
那天下大雨,他到沟渠检查排水情况,不小心踩空,从路上滑落,磕到硬水泥,当场流血昏迷,若不是他儿子不放心,出来找他,他可能就死了。
钱卿卿想不通,到底是谁会对黑水伯不利。
黑水伯作为村主任,公平公正,一心为村子,深受村民信任和爱戴,村里没人和他有这么重的深仇大恨。
时间来到晚上七点半,路两旁的灯亮了。
她抬头,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