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看穿了心思的霍实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在收复战争中采用临时的集权制我们都是可以理解的,但当收复的差不多了,刘宇邦想复兴君主制,这是以我先生为主的小部分人不能接受的,”
“可刘宇邦在群众中的呼声太高了,人们把他真正看作了神派下来拯救世人的化身。小霍,你知道人们长时间处于绝望之中突然有一个可以依靠信仰的人的感觉吗?如果你知道,那你就理解为什么大家都愿意把刘宇邦这个人奉为君王了;别说君王,把他奉为现世神估计也不会有人反对。”
霍实如何会不明白这种感觉?身处绝望的深渊中,那照进谷底的曙光便是所有的希望与寄托,谷底之人愿意奉上一切求它带自己离开这个环境——乃至灵魂。
“亡夫在那关键时候竟然感染上了噬眠瘟,留下了我一个人。我痛恨刘宇邦把人化为上下等的行为,自己想以身作主动加入下城区以示抗议。结果这么在下城区独自一待,几十年就过去了;当初和我一起坚持的同伴也被现实打败放弃了理想,哀求刘宇邦让他们回到上城区……”
杨老太自言自语感叹道:“呵呵,而我也慢慢糊涂了……”
“那这样说在域外的叛军也不是坏人了……?”
“我不也不知道,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小霍,我已经在这里烂了几十年了,外面的事情我不知道,”杨老太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啊,我们都是人。人有好也有坏,不管是洪隆政府还是革命军。”
“那……”
杨老太打断了霍实:“小霍、我累了,改天有空再聊吧。”
霍实知道这是杨老太的逐客令,识趣地站了起来。
“我还是想再提醒一下你,站得越高越要小心有人想把你摔下来,人心比你想象中要险恶……”
……
到了晚上霍实仍颗粒未进,但他却丝毫感受不到饥饿的感觉。
如果一个洪隆政府统治下的普通人听到了刘洪礼、杨老太口中真实的域外世界和过往历史,肯定会因为从小的世界观崩坍而迷惘恐惧思考好几天才能回过神来;以前那个一心只想参加戒备队的霍实也一定会,但现在的霍实却没有。
霍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难以接受杨老太对过去历史的描述,他想也许自己是在上城区领奖那天看着阶级的差异性开始改变的;也许自己是成为梦行者那一刻开始改变的;也许自己是受谷芽影响才改变的;也许自己是收到程曦、林双姝而改变的;或也许自己早就隐隐察觉了这些事实。
霍实坐在空旷简陋的房间里,从狭窄的小窗望着天空,从下午至黄昏到附满了灰霾的夜晚思考了很多。看着灰霾慢慢吞噬星夜,他想到了梦境中的巨大古神,突然觉得人类好渺小,生命真如蝼蚁一般;而现实中、历史中、文明中的真与假也让生命变得更加苍白无趣。
卑微得活着究竟是为什么?苟且真是为繁衍生存,仅仅是生存下去?
霍实又想了想谷芽,他笑了。
也许,生命的意义在于爱情,谷芽赋予了霍实苍白生命的多彩意义。
只要能和谷芽在一起,天涯海角,域内域外都没有什么区别,霍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