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要。” 秉着“已经累瘫了不想说话也不想思考,短期内也不会再爬任何一座山”的想法,三分钟后,荆星河在没有接收到裴燃漆黑瞳仁中迸射出来的强烈的“干脆算了吧,还不如半夜再来爬一次”的讯息,拦也拦不住地掏钱付款入住。 前台的行动力也快地惊人。 几乎在荆星河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就掏出了房卡。 “………” 裴燃懒懒地眯起眼,神色复杂。 薄唇轻抿,喜怒不辨,恨不得当即抬手给她脑门赏个栗子。 就算他长得不像坏人,长地特别正人君子,但正所谓男女有别,她总不能连这最基本的防范意识都没有吧? 舌尖绕了牙齿一圈,最后顶了下腮,腮帮子微动,裴燃突然觉得自己在下一秒会变成啰嗦的老妈子,把这才认识不久姑且称得上是朋友的荆星河当成了闺女,对她有操不完的心,想单手拧她的耳朵,教育她……别单独和男人开房? 他眸色淡淡,没什么外泄的坏情绪,只垂着眼睫,视线随意停留在荆星河的耳垂上,零星的碎发别在耳后,成了一道天然的遮挡,嫩白,些许透着粉红的小耳垂,与黑发形成色差,莫名地赏心悦目。 隐隐约约的愠怒悄悄爬上心头。 他冷冷地“啧”了一声,在还没来得及别开眼的瞬间,荆星河转过脸,仰头,正好和他对视。 她弯了弯眼,像是在笑。 明眸皓齿,仰着头时露出纤细漂亮的带有曲线弧度的白嫩脖颈,她冲着他眨眨眼:“走吧。” “………” 不仅没点防范意识,居然还刻意勾引…… 裴燃觉得还是昨天那位抵住门看他像看流氓的荆星河比较顺眼,裴燃一口老血堵在胸口,依旧是用那种淡淡的像是看死人的目光看着荆星河,下颚绷紧,磨了磨后槽牙,好半晌,才漫不经心地问:“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她发到他微信内的质问,像是皮球一样,又踢还给她了。 荆星河一愣。 她显然是没有注意到裴燃的不对劲。 纤长的眼睫扑闪了两下,真诚道:“那你是吗?” “………”裴燃被问地说不出话来。 他觉得这不是“是或者不是”的问题。 问题的关键在于该不该开仅剩的那间小标间。 荆星河推搡了裴燃一下,示意他上楼。 小酒店只有三层,他们的房间就在三楼。 楼梯用红地毯铺着,有与酒店格格不入的奢华。 然后,裴燃教育不成反被教育了,他听到荆星河小小声地说:“裴先生,佛门圣地,请务必保持纯洁的思想。” 裴燃:“………” 羞愤难当,想一头撞死。 * 小标间真的非常小。 小到超乎想象。 除去必须要有占地面积的浴室外, 里面就简简单单地铺了两张床, 两张小床,距离很近,近到看看能放下一双脚。 连床头柜都塞不下。 窗外有斜阳悄悄洒进来。 给白色被褥染上一层浅浅淡淡的颜色。 裴燃脚步一顿,将行李放到一旁的小木桌上,打量完环境后,眸子不善地眯起。 虽然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下山去。 袖子被轻轻地扯了扯。 就像容易害羞的小动物悄咪咪地伸出触角。 在碰触到外界时,“嗖”一下又缩回去了。 裴燃微侧过头,通过余光瞥见了荆星河白皙修长的手指,看起来脆弱地很,一捏就断,紧跟着,手指消失了,数秒后,荆星河将房卡递了过来:“给你。” “………”裴燃转过身,一脸懵逼:“?” 荆星河弯弯眼:“渝山我也爬过了,我呢,也没什么愿望要向菩萨说的,所以下午我就可以下山了。” 你就不一样了,一来渝城就直奔渝山庙,一看就是别有目的的,求神拜佛这档子事很玄乎,信则有不信则无的那种,“啊,爬山真累,我不该来渝城的。” 山清水秀的渝城,最多的就是供人攀登的山。 一座接一座,连绵不断的山脉,静静述说着独属于它们的“一山还比一山高”的骄傲。 “房卡给你,让你住。”她抿了抿唇,平举着手,见他不接,还鼓了下腮,催促:“拿着啊。” 荆星河仰着嫩白小脸,乌溜溜的杏眼里带着笑闪着光。 满怀诚挚地望着他, 清澈明朗的眸子,直把他身后的阳光给吞没了。 似星辰,似大海。 “你快拿着啊。”声线软糯。 听着她的声音就像是自己刚吃了一块小甜品。 裴燃怔了怔,任由她把房卡塞到自己手里,然后听着她自顾自地碎碎念:“不过,得吃完午饭再走。” “我查过了,说是渝山庙的素斋特别好吃。” 荆星河撇撇嘴,一说起吃的她就饿,止不住地饿,“来一趟,消耗了那么多卡路里,不吃回来就太亏了。” 只那一瞬, 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在作祟。 裴燃淡漠的表情皲裂,心下似乎有东西轰然倒塌。 再联想起那晚荆星河因为失恋而泪眼婆娑的模样。 他倏地冒出个骂爹的念头来:她前男友眼瞎吗? 荆星河:“啊,对了,住宿费记得微信转我。” 裴燃:“………” * 渝山庙的素斋果然名不虚传。 仅仅是豆腐白菜,就足够下饭了。 荆星河破天荒地吃了两碗饭,寺庙的碗是特别大的那种,是电视上绿林好汉喝酒时用的那种,吃饱后,荆星河挺着微微鼓起的小肚腩,觉得自己都快成气球了,滚一滚,说不定就飞上天了,她缓缓昂起头,看着好像阴下来的天,笑呵呵地咧着嘴,然后瞬间收住,眯起了眼。 下一秒,她的注意力就被糖画给夺了去。 舔了舔唇,望眼欲穿。 最后忍痛离开。 还是等离开时再买好了。 荆星河依依不舍:“我要减肥我要减肥。” 裴燃垂眸,望了一眼她细白的脚踝,嗤笑。 渝山庙香火旺。 满山头的白烟熏地人眼睛疼。 裴燃和荆星河没逛多久,就回了山后的小酒店。 一路无话。 直到房门在插入房卡被打开的那一刻。 男人高大的身躯微弯下腰。 站到一旁,垂着眼睫,手一指,示意荆星河先进去。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静默了片刻,鬼使神差的,他慵懒地靠住墙,双手环胸,眸子一眯,啧了一声,笃定道:“我觉得你是有愿望的。” 闻言,荆星河抬起眼:“嗯???” “嗯。”裴燃淡定点头,随即挑了下眉,在触及荆星河的隐私下疯狂试探,“你的微信头像。” 荆星河一愣,“诶?诶诶诶???” “祝渣男早日破产。”裴燃也不跟她兜圈子,声线平缓散漫,透着股漫不经心,“那不就是你的愿望吗?” 顿了顿,“你拜一下,说不定就实现了。” 荆星河:“………” 说真的,这还不如求她自己来地快。 她吧唧吧唧嘴巴,斟酌着开口:“说实话……” “嗯?”裴燃抬手搓了搓自己的后颈。 经过长达三秒的停顿时间,荆星河颔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裴燃,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求人不如求己。” “………” * 荆星河还是留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就像是突然被蛊惑了一样。 长得帅的男人果然有把人迷地晕头转向的能力。 裴燃咬着烟,拿出打火机将其点燃。 星星之火忽明忽暗。 猛吸了几口后,他昂起头,慢吞吞地吐出烟圈。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这次却像是浇在心尖的清泉,“你睡这儿吧,我下山。” “明早五点半准时和你会合。” 顿了顿, 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 轻轻嗤了声,“晚饭后我再下山。” “晚饭后你就别出门了。” “………” 临时保镖尽心尽责,荆星河别开眼。 好半晌,才应下来,“噢。” 很神奇,她居然会因为一个认识不到几天的人的话而开心不已,她敛了敛神,正襟危坐。 然后不受任何干扰,认认真真地开始思考人生…… ――“失恋不久后,因为另一个男生而开怀大笑,是不是太水性杨花了?” 她捂住脸,弯腰,埋膝盖,“嗷呜”一声惨叫。 “………”发神经麽? * 裴燃是下午五点左右离开的。 寺院晚饭比较早,吃完后消了会儿食,他就下山了。 渝城今天一天的天气都不怎么好,不见初来时的蓝天白云,一抬头,只有灰压压的一片。 空气很闷,闷到有窒息感。 一早就听到有人说今天可能会下雨,说了一天,也没见到有半滴雨滴滴落下来。 结果。 在裴燃离开后的五分钟。 荆星河也刚回到空荡荡的小标间。 外面忽然就暗了下来。 乌云密布、暗成黑夜。 紧接着狂风大作,疯狂摇曳的树枝发出恐怖的声响。 噼噼啪啪的大雨倾盆而下。 打到玻璃窗户上似乎都能自动形成弹珠反弹出去了。 荆星河一愣。 大脑空白了两秒。 掏出手机,摁亮,没信号。 想出去,又没有带伞。 这样可怕的天气, 她觉得应该让裴燃回来。 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 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 应该不会那么傻地冲下山了吧? 荆星河蹙着眉,有些担心。 十分钟后,敲门声响起。 浑身湿透的裴燃站在门外。 手里拿着糖画,糖画里画的是两颗连着的星星。 门打开的刹那,裴燃将糖画举到荆星河面前,薄唇轻启:“我来借宿,这是报酬。” 说完,自己默了默,抿抿唇,问:“够吗?” 荆星河:“………” 够, 吧。 这一夜,雨停不了了。 信号全无的山顶,什么也做不了。 小标间内静悄悄的。 荆星河卷着被子,将自己包成粽子。 背对着裴燃。 在接过糖画的那一刻, 她觉得自己就是水性杨花。 嘛的,连陆时景长什么样都忘记了! 食.色.性.也。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