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到处都有人在找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耽搁越晚路上危险恐怕越多。”狄玉儿撩开帘子端着个装着衣物的托盘进来。
“就今夜吧。”
驿站起火何日,驿站大人就四处张贴告示,赏银一千两,全程通缉那个将整座驿站烧得只剩下几片断井颓垣却至今逍遥法外的纵火贼。
沈之玠的画像大大小小地贴满整个番月的宽窄巷道,远远望去密密麻麻。
狄玉儿让手下小倌儿去揭下一张,用茶盏垫在四边镇住,铺开在桌面领沈之玠来看:“这画的,怎么是你前些日子扮作的那张脸?”
沈之玠轻描淡写地瞥过一眼,淡声道:“我倒在宣宴怀里时脸上尚且带着妆,这里的人未曾见过我的真容,自然不能照着画。”
话虽如此,她复又看向自己的画像,漆黑圆润的瞳眸中浮现些许怒火,一双漂亮黛眉拧起,颇为幽怨道:“手需得残成何样才能画得这般丑。”
宫廷画师画她总爱将所有高贵之物往她身上加,每每看见画上繁杂衣裙羽冠便头疼不已,连容貌都被模糊掉,还美其名曰不敢窥画公主真面。
现下倒好,画中人的脸除了一双眸子尚且与她有几分相似外,头顶珠钗花冠,身着霓凰彩衣,瞧着是富贵了,就是富贵中带着满身的俗气,顶顶好的相貌都经不住这么糟蹋。
而这幅画的确是贵族御用画师所画,只不过经由胡斯与婢女们七嘴八舌的描述,便逐渐眼歪嘴斜富丽堂皇起来,传到沈之玠手中,已经不堪入目了。
“这画虽丑,却和你宫中养的画师画得很像。”狄玉儿讪讪地抬起头觑沈之玠一眼,又坐到她身侧忧心忡忡道:“如今之际,你只能抓紧时机走,可外头都是抓你的人,你需得小心才好。”
沈之玠捻着手中菩提,燥郁不已的心随着指尖环绕重归平静,她撑着额角无奈地摆了摆手:“我知道,去安排吧。”
狄玉儿领命退下,当晚就备好马车,将沈之玠需要的药材已经衣裳等全数收好进箱笼里,一起放到随行商队的骆驼上。
“银针你随身带着,”她把一个精致小巧的布包放到沈之玠怀里,余光瞥见她细瘦腕骨间的暗器,略略点头:“你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恐怕再过三五年......”
狄玉儿陡然顿住,眼眶逐渐泛起酸意,攥紧沈之玠衣袖哽咽道:“去藻溪城找柳师叔,加上你自己,一定会没事的。”
天杀的雍华帝。
沈之玠安抚般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盯紧沈亦言,等我回来。”
狄玉儿连连点头。
商队整装完毕,领头的番月男子前来和狄玉儿攀谈,他人生得威猛,脸却白净,浑身上下萦绕着股酒与甜点混合的醉香,闻久难免熏到,却格外新鲜。
顺着狄玉儿的话转过脸,他摆弄披巾布的动作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顿,随即收回视线,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让我带一程的这位姑娘是你什么人?”
狄玉儿挑眉:“自然是我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