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有戏言: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吃喝上的底蕴,源远流长。请客吃饭看似如同家常便饭,可以寻常,但也可以不寻于往常;可以将就,但也可以很讲究。
龙翔云对吃喝从不讲究,但今日对余图和王希孟的宴请很讲究。
龙翔云将二人带到群英会堂前,只见堂中早有人等待。外地人余图并不认识此人,但本地人王希孟对此人却不陌生,此人正是群英会副会主严物,一个看起来干瘦得精明的老头。
龙翔云对严物拱手道:“请严物兄带二位沐浴更衣。”
严物拱手还礼,冷冰冰地对二人喝了一个字:“请。”
余图原以为这洗澡只是平常之事,那知道这里面文章不小,热水、冷水、清水、药水等反复洗了十二桶水,生怕洗不干净似的。余图开头还洗得挺享受,后来也洗得受不了了,嘀咕道:“此乃洗澡?怕是洗菜吧!洗菜也没如此洗法。”
待洗完澡,更好衣,事情却未了。严物又繁文缛节地带着二人焚香、拜孔,累得余图对王希孟叹道:“如此多的规矩,这是要登台拜将啊?”
饭前礼数完毕,严物将余图和王希孟带到群英会密室,只见室内美酒佳肴早已上桌,龙翔云正坐在主位待宾客至,同席等待还有其他三人。
见余图和王希孟现身,主人家马上起身相迎,弄出宾至如归的友善气氛,龙翔云更是满脸堆出训练有素的职业笑容笑道:“礼数不周,还望二位贤弟莫要见笑。”
余图心里纠结,这还礼数不周?先前礼数已经累死人,这礼数周了怕要整死人。
王希孟躬身还礼说:“晚生山野之人,方是失礼之人,望会主与各位海涵。”
众人不断地客套着分宾主坐下,龙翔云为二人介绍说:“此番陪同之人皆是群英会的心腹高层。”
龙翔云指着严物笑道:“这位兄弟想必二位已认识,乃是我会副会主严物兄弟。”
接着,龙翔云又指着一老一少说道:“这二位高才是一对父子,乃是杭州清溪县首富方有常、方庚。方氏一族正是我会的财神。”
龙翔云指着最后一位汉子笑道:“这位兄弟是我会司律堂堂主邹远兄弟。”
王希孟带着余图一一还礼,心中也有了谱,迎客的除了龙翔云外,都是群英会的核心人物。
从龙翔云对出场人物的介绍也让王希孟看出些门道,龙翔云对严物和邹远很是客气和尊敬,如果一个人对你过分的客气,这份客气的纯度自然不高,可能还有提防、怀疑、拉拢等杂质在里面。
接着,众人喝酒、吃菜、乱侃,说了一大堆客气的废话,一点口味也没有,如同嚼蜡。王希孟对此总是小心应付着,毕竟从来脸厚如墙的人就是喜欢讲究那吹弹可破的面子,此乃先礼后兵,往往让人措手不及。
余图就没这么多顾忌了,忍不住开口道:“会主,如今这断发寺之事,不知后事如何,请会主相告。”
龙翔云笑道:“今日吃饭,只谈桌上之人,不提桌外之事。乱此规矩者,先罚酒三杯。”
此言一出,宴席间的欢声笑语一扫而空,这三杯罚酒的震慑如此之大?
干瘦老头严物对此频频点头,却起身敬酒,开口笑道:“希孟贤弟,我会会主曾三顾先生舍下,请先生助会主遂愿,先生百般推脱不见,所谓‘安石不出,如苍生何’?如今造化弄人,我等才幸得先生真容。老朽先敬先生三杯。”
王希孟身形微颤,起身还礼,自罚三杯。
余图见此,对严物的好感荡然无存,只觉得这老头拐弯抹角的,连续借两个古人之事来讽刺人,居心不良。
王希孟才喝完酒,邹远便对严物吼道:“严兄何故如此,希孟兄弟当今国士,月前于闹市钻胯,实有名将之风,此等大才,当敬之。”
邹远说完,端起酒敬了王希孟一下,自己先喝了。
场面一时安静得异常,似有阴风阵阵,鬼气缭绕,诸葛亮、谢安、韩信的魂魄若在左右,必定忍无可忍,不打死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王希孟大笑起来,举杯一饮而尽,“得意”道:“邹兄,谬赞。”
龙翔云似乎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的场面,他见余图面有愧色,而王希孟面有喜色,看来敲山震虎变成了打草惊蛇。
龙翔云脸色大变,不能含糊了,是该唱红脸了,他猛拍桌子道:“希孟兄弟乃龙某贵客,尔等再出言不逊,休怪龙某翻脸无情。”
气氛很紧张,但老江湖们懂得松弛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