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二十八这天,乐风回三河坝过年,然后顺道去拜访了赵万和书记,谈话中得知黄雁翎过年不回来了,打算在川西县过年。
“她有说起原因吗?”
乐风好奇问道,
“也没怎么说起,”
赵万和说道,“就说今年不回来过年了,就在当地过。”
黄雁翎已经是第二次赴川西县了,关于那边的血吸虫病传播方式的考察工作取得了实质性地突破,据说是细化到了对所有水渠溪流的流向及经过的路径考察,可以想见,在那边的日常是很累的,都是爬坡上坎。
乐风忽然想到那个“蟠桃园”的事,不知她平常在工作中是如何克服的。
一定要走最后一个呀,傻瓜。
倒是忘记了,可以定制几套宽松点的户外衣裳的,不必很讲究,普通的劳动布就很好,耐操。
把“蟠桃园”封闭起来,谁也别想看上一眼。
本来黄雁翎不回来过年这事,乐风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失落,毕竟好久没看见她了。
看见她会心情愉快。
莫名地。
黄雁翎身上有种很大气的美。
突然想起她的病,——前世的病,今世该是怎样的发展状况,暑期在她第二次赴川西县考察之前,在他的劝导下,是又去美华医院检查过的,得知那个钙化点的大小并没有增大,当时她很高兴。
但前世,黄雁翎是栽在这病上的,关于病理的发展,乐风也是个纯粹的门外汉,并不能凭空给出任何的建议。
但必须尊医嘱每年随访,这个是必须的。
她或许已经忘记了吧。
过完年,大年初四这天,乐风决定去趟川西县。
一方面看看黄雁翎。
另一方面,了解一下卫生防疫工作所倡导的“厕所革命”的具体规划。
拿着赵万和给的详细地址,乘长途车,先从资江县城到省城川都市,再从川都市乘长途车去川西县,整个行程花费了两天一夜的时间,往西去的路——逶迤二崎岖,还颠簸的厉害,受不住还吐了两次。
下车后又边问路边不行,走了三个钟头多才到。
黄雁翎住在一个有三户人家的山坳子里,到的时候接近傍晚了,能看见炊烟。
乐风莫名地兴奋起来,这不是诗中所描绘的南山吗。
关于他的拜访,黄雁翎事先并未得到任何的消息,电话不通,县城里才有电话的,平时的通讯都是靠脚力传递。
可以想见,当黄雁翎于黄昏中出门到屋檐下的石缸里舀水时,不经意间便看见了古人立在眼前,惊喜到了。
惊喜妈妈给惊喜开门。
“天哪,你怎么到了?”
“来看看你。”
黄雁翎抱住他,哭出了泪花。
迎进屋去。
石木结构的屋子,还算是暖和的了。
黄雁翎说,这屋子是临时搭建的,川西县的地形已经朝山地过度了,平地很少,卫生防疫考察组过来,就是兄弟姐妹,当地的县乡领导号召村民要像对待自家骨肉一样看护好考察组。
安排考察组散居在各个坳子里,便于了解村民的生活细节,获取第一手资料,为卫生防疫工作打好坚实的基础。
一张床,铁锅,粗瓷碗,竹筐包裹的暖水瓶,搪瓷面盆……
“就一个盆,洗脸用。”
“洗脚怎么办?”
乐风问道。
“洗脚不放盆里,装好热水倒出来冲。”
黄雁翎回道。
实在是简陋了些。
“在这儿生活习惯吗?”
“已经习惯了。”
“……”
“这儿的人都很好,外边石缸里的水,村里的小伙子会自动给我挑水来灌满……”
“我要是这村里的小伙子,也会这么干的呀?”
“你少来了,你一心只想着赚钱,——这儿没有钱的概念,唯一的遗憾就是,被血吸虫病困扰,所以,能来这儿,能帮上忙,心情上很舒畅。”
在跟黄雁翎的交谈中,乐风渐渐体悟到,黄雁翎的整个身心仿佛已经遗落在这儿了。
或者说是在文明岁月之前的久远时代,就把身心遗落在这儿了,她现在来这儿,只是找回自己失落的东西。
“有住的地方吗?”
乐风问道,“我是说我?”
“找个睡觉的地方还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