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了一句嘴,连侍卫的官都丢了,凌云彻颤抖着身子,牙齿咬的咯吱响,却不敢再发一言,任人押下,往延禧宫角门方向拉去挨打。
进忠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很想继续看下去,但又怕耽误了六阿哥的事,依依不舍道:“六阿哥,那咱们走吧,今日之事奴才会一五一十禀告皇上,断不会让这人再返回去!”
永曜微微一笑,很有兴致道:“急什么,你瞧那。”
只见延禧宫门前,如懿抱着门扉,看着凌云彻挨打,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她想跑出来救人,却被守门侍卫握杖死死拦住。
先前娴贵人是主子,凌云彻是御前侍卫,要么偷溜要么随意找个为皇上跑腿的借口就能进去,可此刻,正牌的主子在跟前看着,谁敢放娴贵人出来。
凌云彻被打得哀哀叫唤,如懿越听越脸越白,实在看不得知己被这样糟践,含了眼泪喊:“凌云彻是为了我办事,绝不是擅自离开养心殿,没犯宫规,你们不能打他!”
进忠眼神一亮,迫不及待道:“好啊好啊,不止擅离办私事,居然还和后妃拉扯在一起,死罪,这是死罪!”
闻言,凌云彻期待看着如懿救命的眼神瞬间灰败。
他只知娴贵人出身高贵,品貌不俗,还是皇帝的女人,助他登上过高位,以至于他对她钦慕且奉承,却忘了这女人的脑子一向不好使。
癫娘们,还不如看他挨打,事后找皇帝求情给他官复原职呢!
如懿一噎,忽略心里提起容佩的不情愿,梗着脖子道:“他,他的妻子是容佩,来给本贵人办事送点东西怎么了,进忠,本贵人是主子,而你到底是奴才,管得有些多了。”
凌云彻重新燃起希望,即便下半身剧痛之下快没了知觉,依然仰着头,去看如懿给他出气。
如懿把目光看向永曜,永曜饶有兴致地问:“好似是这个道理,不知娴贵人托凌云彻办事,可直接接触过外男?若是没有,你自然是清白的,若有,你与凌云彻便一起去皇阿玛请罪吧。”
这一问,如懿便想起自己和凌云彻在日头西落、暮色安详的静谧中四目相对、亲手托付枕头和荷包的画面。
皇上误会她害了意欢,故意将她禁足,如懿虽然心痛至极,想和弘历重归于好,却也知道皇上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她,让她清静度日,可下人奸猾,吃用简陋,日子并不好过。
只剩她与凌云彻在这冷漠的后宫中两相陪伴,只有对着凌云彻,她才能真心地笑出来。
但这不是男女之情,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了世界上任何一种情谊,那是纯洁无瑕、不容诽谤的。
可偏偏所有人都要误会她,她原本以为永曜这孩子在痘疫中算是搭救过她,不会小看她的为人,没想到,他也这么看她!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她?
如懿昂起头颅,“你们想怀疑本贵人,本贵人百口莫辩,”她一边说着,一边左右看了看。
菱枝芸枝深觉不妙,想退却来不及了。
如懿指着菱枝说:“但本贵人即将与皇上共游江南,不愿在此刻让人误会,是这丫头,是她与凌侍卫来往,永曜,我和凌侍卫当然是清清白白的,别说你了,就连皇上也不会怀疑我。”
菱枝诧异地瞪大眼睛,几乎怀疑自个耳朵出了错,每次凌云彻来,她们恨不得离这俩癫公癫婆十里远,就怕惹事上身,被连累斩了全家,没想到还是被盯上了!
好啊,你不仁我不义。
菱枝往前一站,挤过如懿,当众大声道:“请六阿哥听奴婢一言,凌云彻一进了正殿和院子,咱们这些下人就离开了,只看见娴贵人单独和他交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整个延禧宫的人都可作证!”
如懿心里一沉,再次恨起这些下人果然不得力,她应该说惢心的。
如懿动动嘴唇,思考着要不要叫人把惢心拉出来回话,反正惢心曾经为凌云彻做过靴子,肯定不会出卖她。
进忠眼珠一转,眼看凌云彻又要逃出生天,不免拿期盼的小眼神去瞅六阿哥。
在对娴贵人毫不留情方面,六阿哥远胜皇上。
毕竟从前只要娴贵人一嘟嘴,再念一句咒语,立刻就能言出法随,叫皇帝收回成命,这些年倒是稍稍好些,在嫡子皇嗣的安危面前也能下狠手处罚娴贵人了。
这一眼让永曜注意到进忠,他摸了摸下巴,故意问道:“这宫里什么人能贴身接近妃嫔?”
进忠也不傻,即问即答:“太监!”
永曜叹息道:“此事已然分明,凌云彻与娴贵人私相授受,娴贵人怎么也算庶母,自然交由皇阿玛处罚。”
“这凌云彻嘛,身有家室,容佩也是个好女子,我实在不忍她夫妻分离,不如剥皮萱草,分给娴贵人和容佩一人一份,也算两相得宜。”
凌云彻的一颗小心脏由绝望到期待再到彻底心死,伴随着大腿以下好像断了一般的剧痛,手一颤,硬生生昏死过去。
周围人听了,皆是噤若寒蝉,更有胆小的差点没腿一软跪下。
永曜无趣地瘪嘴,换做他是皇帝就干了。
此刻也只好感慨自己太心软,带着些委屈道:“那就按进忠说的,赐他为延禧宫太监,继续和娴贵人清清白白吧,这下肯定没人怀疑你们有私情了。”
如懿还得谢谢他办好事了呢。
成全了他与她纯白干净的友谊。
有六阿哥金口玉言,进忠顿时忽略了刚才那阵胆寒,迅速兴奋起来。
论行动力,他真叫第一流,礼物也不亲自送了,赶紧领着两个小太监背着凌云彻就走,速战速决。
如懿仿佛被雷劈了,眼泪还挂在脸上,整个人却已变得麻木僵硬,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贯穿了全身,凌云彻,他成了……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