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拜见师傅。”
听见曹操的问候,张角却不曾抬头,仍握着毛笔在公文上奋笔疾书。
“来找我问我和颀长他们昨天聊的事?”
“是,师傅当真是料事如神。昨天的事别人听不出问题,但我自己就是作者又怎会不知道。”
“三一论固然有用,可哪怕有秘术四季,想在一年内做出如此成果,也几乎是不可能的。可若是如此,袁昌前辈为何要分润功劳给我?”
曹操当然不认为自己的三一论是无用之书,但三一论真正的意义应当是让没有练炁天赋的人也能参与到培育道种的过程中来才对。
毕竟这世上的才能总是多样的,尽可能地让那些被埋没的才情物尽其用就是曹操的信条。
但一年内靠着自己的三一论创造出亩产五十石的麦种,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才对。
这就是为何曹操先来找张角的缘故。
升米恩,斗米仇,足以封侯的功劳被袁昌分润给了自己,他怎么会没有担忧。
“因为分润功劳给你的不是颀长,而是我。我以术数推衍,配合颀长在农家秘术上的造诣,在一年内将道种迭代到此。所以孟德,你不必多虑,只管去寻颀长求教便是。”
“术士和农家配合竟能做到这个地步,那为何……”
“为何以前没有人那么做过?”张角在曹操说完话前就打断了他,“因为他们对阴阳之道的参悟还不够。”
“修道就如深夜赶路,法门是唯一照亮前路的火炬。可无论怎样的道法都有尽头,火焰也终将熄灭。”
“那之后,人们只能继续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但这四处碰壁的探索,又将给后人留下火种。”
“古不如今,就是这个道理。”
师傅说的这话倒是谦虚,但如果换个角度,这不就等于自称阴阳之道古今第一么。曹操暗自想道。
张角的回答终于是解开了曹操内心的疑惑,这行为无非是让袁昌把张角的功劳推到曹操的三一论上。
“但您为何要那么做?我记得您素来不喜欢冒领功劳这种事才对。”
当曹操问出了这句话,张角才从满桌的案牍中抬起头来。
“因为我快六十岁了,我有自信能胜过第一次寻我勾魂的鬼门关。可六十岁以后,每十年鬼门关都会如期而至。人与天地相斗,我又能支撑多久呢?”
“师傅。”看着张角,曹操目露关切之色。
张角的面相实在太年轻了,就连曹操也下意识地忽略了他其实是个老人的事实。
“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孟德你若不努力修行,等你死在鬼门关下时,我都还活着。”
“那不是起码还有四十年么。”听得张角的回答,曹操顿时松了口气。
他如今不过及冠之年,离六十大限还有四十年之久,张角能说这话足以证明他的修为能够长命百岁。
“孟德,不是那么算的。鬼门关给人造成的伤势需要时间去恢复,起码五年里我没法保持全盛的状态。”
鬼门关的讯息一向都是秘闻,曹操也只是略知一二,现在听着张角的说法,他顿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
“不必操心,孟德,做好你该做的事就好。我自有安排。”
与昨日近乎一样的嘱咐,然而这一次,曹操的心情沉重了许多。
曹操只得行礼告退,他走出房门,刺目的阳光射进他的眼中。他抬起头来,此刻的天空仍是一片阳光明媚,不见丝毫阴霾。
不过曹操也是极快地调整好了情绪,正如张角所说,他还有事情要办。
曹家给袁绍安排的院子不算小,比曹操住的地方还要大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