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大陆,炎国,莫港市,九钱街。
夕阳西下,红霞漫天,霞光抖落,洒在了一道轻快的身影上。
这是一位少年,名叫千原,男,十六岁。身穿蓝白色的校服,背着斜跨包,嘴里哼着小调,开心地跨着大步往前走。
他是莫港二中高三年级一班的学生,今天是他上学期期末考试结束的日子,他自我感觉这次的考试发挥的非常好,成绩会很不错。
不过他的开心并不来是自于对于未来这份好成绩的预期,而是今天正好赶上了他小姑千明露的休息日,他的小姑已经在家里做着饭,等着他回去了。
一想起他小姑的做饭的手艺,他的口水就忍不住地往外流。
他吧唧吧唧嘴巴,咽下口水,正想着他小姑会给他做什么好东西吃的时候,叮,手机响起了提示音。
他拉开拉链,取出手机。
他小姑发来了消息:【锅包肉,出锅了哦】
文字后面配了一张色泽金黄,芡汁明亮,仿佛在发光的锅包肉的照片。
他只看了一眼,口水忽然又忍不住地呼呼往外流。
“吸吸,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吸了吸口水,嘟囔了一声,快速地回了条【马上到家】的消息后,收好手机,往家赶的步伐又快上一分。
“我的家里,有个人很酷,哼哼哼哼,哼哼哼........”
他哼歌儿往前走,风儿拂面,微寒。
他走出街道,顺着河边步行道向着九钱桥方向走,刚踏桥时。
“啊!!”
一道短促的尖叫声突然在附近响起,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道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稚嫩中带点沙哑。
千原在这短暂的瞬间并没有多想,任凭好奇心驱使着他扭过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便见不远处有一道白色的背影,跌坐在河堤边。背影小小的,像是一个小女孩。从她脑后垂下来的小辫子大概可以判断出这一点。
那小女孩跌坐在那儿,昂着头,像是失了魂,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河岸边上立着的一棵黑色的树。
这棵树高约三米,有着约一抱粗的主干,黑色的枝干扭曲着伸向天空,树身光秃秃的,没有树皮,表面像是被烧裂开的黑焦炭,布满了深深的裂隙。
就这样一棵黑色树立在河堤上一排白杨树的中间,看起来颇有些突兀。
这是?被烧焦的树?奇怪?这里什么时候有一棵被烧焦的树?我今天早上去考试的时候,好像还没有吧?
千原心中犯起嘀咕,不过却也记不清楚早上路过这里时的具体情况了。
他心中只是这样短暂一想,而后注意力便又被跌坐在那儿的小女孩吸引去了。
这是哪家的孩子?是迷路了吗?怎么会在吃饭的时间点一个人到河边了?
他心中疑惑,下了桥,朝着小女孩的方向快步走去。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小女孩的身后不远处。
“小妹妹,你怎么了?”他轻叫了一声。
眼前的小女孩既没回头,也没答应,仿佛没有听到他的问话,只是怔怔地昂着头,望着河岸旁被烧焦的那棵黑树。身体似乎也在微微地颤抖,仿佛有些害怕。
千原皱起眉,心中暗想:一棵烧焦的树有什么好怕的。
他又抬头看了眼面前的树,确定这就是一棵被火烧焦了的树。看来它很不幸,在这一排树林之间,只有它孤零零的一棵遭了火。
不过它的不幸似乎又是周围树的幸运。
千原微微地摇头,有些自嘲自己在这种时候还在为这些树的自身做价值判断。眼下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呢。
他收回目光,看向跌坐在那的小女孩。
“小妹妹?”
他又朝前走去,来的小女孩身前,转过身,面向小女孩蹲下。
“小妹妹,你怎么会一个人在——”
他话只说了一半时,扬起笑意的面容突然凝固了!紧跟着一股惊恐袭来,他浑身猛一哆嗦,向后跌去,张口大喊!
“啊——”
喊叫的声音刚刚响起,却又戛然而止。
一根黑色的枝尖从后往前贯穿了喉咙!
——
黑色的树枝?咦?为什么会在我的眼前?
这一瞬间,跌坐在地上的千原,意识混乱了。
下一刻,剧烈的疼感从脖颈处袭入大脑,他才发觉,原来就在大喊的那一瞬间,这根手臂般粗细的黑色树枝从他的背颈处,像是一柄利刃般,轻松地刺入,然后贯出!
脖颈处,鲜血汩汩地涌出,随着黑色的枝梢向下流淌,滴落。
千原的双眼望着枝梢上滴落的血,不甘的瞳孔中泛着微光,从中映照出了一张惨白的小脸。
这张惨白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活人的生气,细嫩而精致的面容上,两颗黑洞洞的眼眶中空空如也,血滴落在脸颊上,向下流淌,划出红痕,流落至嘴角处。而微微扬起的嘴角,更像是在毫不客气地讥讽着面前快要气绝的少年。
斜阳鲜红如血。堤岸上,黑树旁,千原瘫坐在苍黄的泥土地上。
他的颈椎被树枝贯穿,颈椎所保护的神经中枢被完全破坏,这让他脖子以下的身体根本动弹不得一点。
死亡的恐惧中,他竭尽全力地呼吸着。
空气从鼻腔吸入气管,伴着血液从脖颈上的血洞中鼓着泡地不断地涌出,空气混着血液变成了浓腥的热气。
这热气又涌入进鼻腔,随着呼吸的动作再次从脖颈上的血洞中跑出,鼓动起更多的血泡来。
一呼一吸之间,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大脑,而神经被破坏了的身体却连抽搐都无法做到。
他的人生中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了生命苦痛,脆弱,以及在不可逆转地飞速流逝……直到,黑亮的瞳孔中荧光缓缓逝去,他头颅斜斜地一垂,便是不活……
少年死去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一点,瘫坐在地上的小女孩动了起来,衣服、肌肉、毛发同时扭动变形,挤在了一起,化成一团柔软的白色肉团,而后又像是被一股力量拉扯着钻进了泥土中。
而贯穿了脖颈的黑色树枝也扭动起来,向前伸长,然后蜷曲起来将尸体捆好。
后方粗壮的树干中央,一张巨口从中心处缓缓裂开,黢黑的巨口内排满白利利的尖牙,粘稠的口水在齿缝间牵连,拉扯出道道晶丝。
黑枝卷着尸体,用力一扯,便将其丢入口中。
尸体刚入口,巨口刚闭上,还未来得及咀嚼,就听到附近有“滋滋”的声音响起。
黑树一惊,转动眼珠看去。
便见一条约一米宽的冰带沿着地面向它飞速袭来,很快便来到树根处,向着树身蔓延。
在冰带延伸来的方向上,站立着一头近两米高的白色巨狼。
它龇着牙,周身的毛发晶莹雪亮,轻风鼓动,狼毫飘扬着,让它看起来威风凛凛。它一双深蓝色的眼睛紧盯着黑树,其中布满寒光,狼嘴微微张开,露出尖牙,白色的寒气就从齿间的缝隙里不断涌出。
很显然,这袭来的冰带是巨狼的手段。
黑树虽然尚未搞明白对方袭击它的理由,不过它也却明白一个道理。
弱肉强食,强者的世界不需要理由。
于是它便不甘示弱,枝干一阵震颤,抖落冰霜,而后枝条迅疾直刺,直奔狼头而去。
见枝条袭来,白色巨狼向左一窜,灵巧躲开,又朝前一扑,躲开第二根枝条的同时,贴近黑树,又一次腾挪之后,来到黑树身边,猛的一口咬在了树身上。
黑树还没反应过来,巨狼口中的寒气瞬间迸发,喷涌而出。
厚重的白色冰晶像是透明的铠甲,迅速地往黑树的周身遍布。
黑树猛地挣扎,扭动,想要挣脱。
然而这一口寒气极强,片刻间便蔓延到黑树周身,将它完全封在了冰中,做冰雕状。
黑树没了挣扎。
巨狼察觉到了这一点,松了嘴,向后退,和黑树拉开一段距离后,立坐在地面上,双眼紧盯着黑树,口鼻呼吸之间,寒气喷涌不断。
仅仅片刻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堤岸上由远及近。
巨狼偏过头去,便见一个男人沿着堤岸冲刺跑来,停在了它的附近。
这男人看起来有三十多岁,一身灰色的劲装,身材挺拔,一脸正气的模样。不过他此时正大口地喘着粗气,显然,一路冲刺跑来,把他累的够呛。
白色巨狼望着刚刚到达的男人,双眼眯了眯,张口将一道寒气轻轻吹向了男人。
寒气袭来,男人猛地一阵寒颤。
好慢啊!
男人瞬间便明白了巨狼传递来的想法。
“咳咳!”
“小白,做的不错,可惜……”
男人眉头一皱,他在远方发现了这里的少年有危险时,便示意白狼独自全速赶来,结果却不遂人愿,终究是慢了一步。
“还是慢了一步啊!”
男人摇头自叹,凭空抽出一把短刀,走到黑树前,举起短刀,准备剖开黑树的主干,将少年的遗体取出。
然而!一刀劈下!刀冰相碰!叮声一响!异变陡生!
就见黑树的身上寒冰震落,树干与枝条瞬间扭曲起来,于在树干中心处扭成旋涡,呼呼呼地,树干与枝条有如墨汁一般全部被卷入其中,消失干净。然后少年的躯体于漩涡消失的半空中显露了出来。
哐当一声!
那躯体摔落在了地上,躯体上的脖颈处还裸露着手臂般粗细的血洞,血洞边,嫩红色的肉芽蠕动着快速地生长愈合。片刻后,血洞便完好如初。
“咿呀!疼...疼疼....”
千原躺在地上,呻吟出声。
疼!好疼!不光是脖子疼,身体疼,连意识也有些模糊,仿佛仍在那个奇怪的梦中。
他缓缓地睁开眼,逐渐看清了刚刚泛起夜色的天空,脑海中模糊的意识也缓缓地回转起来,他便慢慢地回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梦。
梦中,他好像是陷入了一片无尽的混沌与黑暗之中,漫无目的地游荡者,许久后,四周都燃起了漫无边际的大火,火焰炙烧着他的身体,带来无尽的苦痛。
接着有风从遥远的尽头缓缓吹起,一点点地变大,最终形成猛烈的狂风。
漫天的狂风鼓动着无尽的火焰化成冲天的龙卷,燃尽一切,包括他。
混沌与黑暗化作茫白的一片。
不知何处。
他便从这茫白的一片中缓缓地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幽幽地醒了过来。
好奇怪的梦。
对了,我不是被树枝贯穿了脖子吗?!
他忽然想起了更久远的事情来,于是抬起手摸了摸脖子。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些疑惑。
怎么脖子一点事也没有?
难道我这是!
——
“重生!?”
男人手握短刀,惊讶地看着眼前这神奇的一幕,惊叹了一声,双眼中的神情瞬间也变得炙热起来。
陌生人的声音突然响起,让躺在地上的千原猛地一惊!
他赶忙翻身坐起,便看到身前不远处站着一位手持短刀的男人,以及他的身边端坐着一头口吐着寒气的白色巨狼。
这一人一狼都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显露着一股莫名的迫切。
千原顿感恐慌,心下不自觉地便胡乱地猜测起来。
我穿越了?!
眼前这是一人一狼是什么情况啊?!地狱副本吗?!
他俩是要杀人抛尸?!还是要把我剁了喂狼?!还是想要劫财劫色?!
喂!!我前身的记忆呢?!我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活的啊?!
还有我的金手指呢?!外挂?!老爷爷?!哎~系统?!喂~天道?!显灵啊快!要死啦我!!
千原的脸上慌得一批,不过内心自然也是慌得一批。
而在这极度的慌乱之中,他还是勉强地保留了一丝镇定。
他眼睛的余光瞥到了自己的斜挎包。
似乎有点不对!难道是身穿?!
他又有些疑惑,不过他也没时间去纠结了,遇事问一问,走一步看一步,总比自己瞎猜来的强。
于是,他从微微颤抖的脸上,努力地挤出了一丝微笑,道:
“二位,何意啊?”
说着,他脸上又露出许多惊恐的神情,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兔子。
“不会是要抢劫吧,我没钱没色,可没什么好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