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第二年黑猫来的时候，昙花还在睡梦中没有醒来。

这一天的夕阳浓稠的像是口感绵长的糖浆，假如可以装进瓶子里的话，那一定是漂亮地橙红色。

黑猫卧在墙头上，在夕阳下等待着即将开放的昙花。

太阳还没有消失，假如你现在醒来的话还能看到它的最后一抹影子。

黑猫这样想。

可是昙花没有醒来。

不过黑猫倒是见到了昙花说的那个人类，很好很好它没有见到，很老很老它倒是见到了。

小院中身形有些佝偻的老人费力地搬来桌椅，他将饭菜端了出来，坐在他的小院中欣赏着夕阳。

桌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一盘菜，看上去应当不是第一遍翻炒了，大抵是中午的剩菜。黑猫看着那一盘剩菜，一眼就看到了里面少数的几块肉。

老人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闺女啊，你那小家伙都上大学了啊。”

老人笑着，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大抵是黑猫趴在墙头上过于明显，老人看见了它。昏黄色的老眼逆着光眯了眯，对上了那青黄色的眼睛，老人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莫名的笑出了声。

一人一猫短暂对视。

老人从菜里挑起一块最大的肉，对着黑猫举了起来：“咪咪咪。”

黑猫就那样看着他，半晌它撇过头去，想要无视那个愚蠢的人类的举动，但那块肉实在太香了，它又忍不住把头扭了回来。

老人无声地笑了笑，他站起身把那块肉轻轻放在墙边不远处的地方，然后转身回到桌边。

给我的？

黑猫看了一会，发现老人并没有看它。最终从墙头上跳下来，谨慎地看了看老人，随后小心地将肉吃了下去。

确实是个好的人类。

黑猫心想。

太阳很快落下了山，当最后一丝光彩被夜色所吞没，月亮攀上了天空。当月流中天，夜半来临的时候，当近乎所有人类都陷入沉眠的时候，昙花悄然醒来了。

“晚上好，我来赴约。”黑猫说。

“晚上好小猫！”昙花语气里满是感激和喜悦：“再次见到你真好！”

“我也是。”黑猫说：“你去年说的想要我帮你什么？”

“嘿嘿，”昙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以帮我叫醒院子里那个老人吗？就是我说的那个很好很好的人类。”

怕黑猫不愿意，它又赶忙补充道：“他真的很好很好的，你不用害怕，他不会伤害你的。”

想到老头的样子，黑猫没又回答，问道：“为什么？”

“嗯，怎么说呢，”昙花想了想，说：“很久很久以前吧，他和一个小女孩把我种在这里，我第一次开花的时候，他和他的妻子还有那个小女孩都在，用你们的时间来定义的话，就是过了好多年吧，小女孩不常来了，再后来他的妻子也不在这里了，又过了好久，那个小姑娘也不见了。只剩下了他自己。我最后一次看见他，是他在这里落下泪，然后慢慢回去了屋子里。有时候我就忍不住想，他是不是讨厌我了，可是我有时候又会想，他是不是错过了时间。”

“我就是想再见见他。”昙花说。

“行吧，我知道了。”黑猫叹了口气：“真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