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本伟接过刻章，借着反射的月光，能勉强看出这是一枚金属制的徽章，边沿刻着三只盘旋的蟠龙，若是仔细端详，能发现居于上方的蟠龙叼着一把剑，较刻章的其他部分更显晶莹，中央奇怪地刻了一个字：明。

“我算什么大人物吗？”本伟哑然失笑。

叶明辉摇摇头，他已完全醉了，口齿有些含混不清：“我那个父亲……就是一傻哔！哈哈，说什么交给大人物可以换得一命，我这种货色又怎么遇得见大人物？就算家产没给夺走……也不行！”

“你醉了。”尤本伟拍了拍他的背。

“傻哔……我也是傻哔。”叶明辉声音落寞了下来，又哭又笑。“我以为杀了凶手，熄灭的恨火就能赋予我永恒的意义，让我可以更好地对抗这操蛋的生活，但我错了。杀死凶手什么都改变不了，我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变化，我的故事也不会飞向蓝天。难道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吗？在复仇之后，一切都成了虚无。”

尤本伟沉默地听完他说的这一段话，灌了口啤酒，皱了下眉头，沉声道：“你在骗自己。”

叶明辉蓦然回首，不明白本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想找的是生活的意义，所以便将意义寄托在了复仇身上。借此逃避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生活，可是在逃避以后呢？还是要面对一切。你从来就不是因为生活没有意义而放弃，你只是怕了。”尤本伟冷眼看着对方。“害怕痛苦又绝望的人生应该如何度过，过去的你将生活的希望寄托在复仇上，但那只是镜花水月而已。当你意识到这点时，你就对生活彻底投降了。”

“你是傻子么，叶明辉。”尤本伟质问道。“意义？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真的有意义的吗？骄阳闪耀，终坠大海；皓月圆满，日渐消殒；狂风怒吼，化为微息。没有意义就是一种意义，你要做一件事情的唯一目的，只有你想这么做，仅此而已。”

叶明辉低头一笑，仿佛明白了什么，过了半晌，他才回道：“……谢谢你，尤本伟。”

本伟有些意外：“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猜到的，你总是这样，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又好像对什么都很珍惜，这么矛盾的人只有你一个。”叶明辉此时的语气中醉意全无。“你说的话很对，看来我是时候该思考一下以后该做什么了，无论如何，不能向生活投降才对——话说，你认为生活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尤本伟早就死了，你应该认错人了吧。”本伟放下酒瓶子，眯着眼看向远处地平线。“不过生活的意义嘛……应该是去咖啡店整点卡布奇诺吧。”

视角尽头的地平线处，太阳透出一丝灿色的微光，如同一抹温柔的微笑，悄然闪现。

天快亮了。

——分割线——

一间虽杂乱但不显逼仄的小房间。

房间没有窗口，也没有照明的灯饰，全凭几个电脑屏幕发着微弱的光。

在这个房间里，不看时间，你或许连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都不知道。

某位暗网著名沟通桥梁正在电脑前打游戏，一手操作键盘，一手咔咔干着薯片。嘴边的碎屑来不及擦，索性舌头“哧溜”一舔完事。

“damedane～dameyo～”铃声响起，在常客右边的电脑屏幕中，来电提醒突然跳出。

游戏被打断，常客没好气地一接电话：“歪？谁啊？没啥重要事情的话你死定了。”

电话另一头传来了幽幽的声音：“没听说过联络员会给杀手发死亡威胁的……”

“听这声音……你是尤本伟？”常客歪头，惊奇道。

“没错。”

“……假的吧。”短暂沉默后，常客嗤笑了一下，转身又点开游戏，再次嚼薯片。“尤本伟早就死了。”

不知为何，在对方的嘲笑语气中，本伟好像听到了一丝落寞的寡妇感。

尤本伟沉默了一会儿，而对方也没有把电话挂掉，两个人就这么又僵持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