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喜子还在唾沫横飞的时候,赵高已经不动声色的吃下了第十个白面馒头。
“岳姐姐终究是逃了出去,虽然可能受了重伤…
小强子他们终究是受了咱家牵连,被下了昭狱。
灵鹤老…公主那…没有消息,不过天家薄情,即便知道,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
虎大虎二那…短期内,是回不去了。”
赵高大口大口的咽下碗里的白粥,眼中闪过一抹黯然。
前世看过一段话,说人这辈子要死两次,一次是肉体的死亡,一次是被所有人遗忘。
很显然,“小高子”正逐渐走向真正的死亡。
“不,咱家还没有死,还活得好好的!
欠咱家的,终究会一点一滴讨回来,无论是谁…”
赵高放下碗筷,轻轻打了个饱嗝,抬头望去,就见小喜子等几个正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小赵子,你今儿怎么饭量一下子涨了那么多?”
小喜子指了指赵高面前的空碗,夸张的大笑道:
“你刚才可是吃了五碗粥,十个白面馍馍!
也就是做了内侍,吃食有皇家供应,否则便是那些地主老财,也舍不得你这么吃!
你呀,就是个天生的饭桶。”
“哈哈,谁说不是呢,这么能吃,不是饭桶是什么?”
“可不能光吃饭不干活,今儿火化尸体的活,你可得多干点!”
其他杂役太监见状,也纷纷开口,句句都在取笑赵高,满满的霸凌气氛。
对他们而言,面对繁重的体力劳作,贫瘠的娱乐生活,赵高就成了丰富他们精神生活的唯一乐子。
赵高没有说话,只是模仿着“小赵子”装傻充愣,任由他们取笑,同时在心里默默记上一笔——
兴元十四年二月,净乐堂,小喜子等六人肆意取笑咱家,咱家暂且忍耐,日后定要亲手送送他们去火葬场。
…
约莫辰时左右。
惜薪司送来几车柴火,主事太监柳公公出面,交接了一下,就让赵高等人将柴火拉到了焚化炉。
这是赵高第一次见到自己名义上的领导,正九品的主事太监,四十多岁的年纪,两鬓发白,已显老态。
赵高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像一条小狗般围着柳公公打转的小喜子,手脚麻利的搬运着一具具棺材,将之一一投入焚化炉。
这炉子里的温度极高,据说里面还刻了道纹,能引天地灵气,一具尸体连带棺材,最多一盏茶的功夫,就烧成灰灰。
之后就是“接灰”,“封盒”,“下葬”等步骤。
当然,这里面也有说道,有亲朋打点的,工作就会细致点,至少保证是“某人的骨灰”。
至于没亲朋打点的,反正也没人在乎,随便从炉底抓一撮灰就完事。
最后就是送到净恩寺,由寺里的和尚超度后安葬。
这净恩寺占地极大,位于西郊的玉泉山中,石塔林立,佛堂深深,不见丝毫奢华。
据说里面的和尚,原来都是宫中的太监,只是因为年老,或是残废,于此出家。
赵高跟着小喜子他们走了遍流程,将焚化好的骨灰送到了净恩寺,就大概记清了路子。
至此,小赵子在世上的痕迹,就彻底被抹除。
从此以后,赵高就是“小赵子”,“小赵子”就是赵高。
心情大好的赵高,回到净乐堂后,又狠狠吃了十个白面馍馍庆贺了一下。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赵高吸取之前的教训,低调练功,凡事都忍让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