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因为李恪不是你的亲外甥,你才坚决反对吗?上次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陛下!历来废储立储乃国之大事,不可轻言改之,一时不慎会引起朝纲动荡。难道您忘了教训?若您真下决心立李恪,还请允众大臣们讨论讨论。”
“陛下,臣不妨直言。”长孙无忌道:“辩机称明日就是您大限之期。”
“故,立李恪为储一事,还请您三思!”
长孙无忌重重磕在地上。
“明日?”李世民眯起眼睛,忽而大笑:“自李卫公甍了后,朕自感的确时日无多,那就多等一日,若明日朕安然无恙——”
“辅机,你可得带头支持朕。若朕就此去了,稚奴就托付给你和登善了。”
“和朕赌一局?”李世民缓缓问道。
长孙无忌一时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愣在了当场。
“前有袁天罡和李淳风说女主将兴起,现有辩机机说朕明日就将离去。”李世民喃喃道:“若诸事可料,大唐何以立国?朕何以为天可汗?”
“李淳风......”提到李淳风,李世民忽有所感,便看着长孙无忌吩咐道:“去趟太史局,看看他怎么说。”
“对了,差人将李治抬到偏殿休息,未经朕允许,不得让他再进来。”
“臣遵命。”长孙无忌心里长舒一口气,立刻告退,他实在担心李世民以死期做赌,逼迫他进行选择。
昔年大唐还未建立时,他和李世民策马奔腾征战天下,在无数事上对赌过,几乎都是输,现在想起来仍十分怀念。
以前情同手足,现在互为君臣,岂可再赌?更遑论这场赌博的输赢很可能会决定新天子归属,而长孙无忌更不敢赌,他怕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含风殿里并不是只有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以及李治,还有宦官、侍女、起居郎、太医......
两个时辰后,长孙无忌心事重重地离开太史局,连夜再上终南山翠微宫,头痛难以入睡的李世民很快接见了他。
“陛下!”长孙无忌跪地痛哭:“李淳风近日观天象,有巨星陨落,他......也称您大限将至!短则一两日,长则半月。”
“果真如此?”李世民惊坐起身,直视着长孙无忌:“有无提到何日?”
“没,他言天机不可泄露,非人力可改之,只是嘱咐臣要竭力辅佐新君稳住朝纲,避免生灵涂炭。”
天机不可泄露?
李世民想起当年因谶语杀了左武卫将军李君羡一事,也不知是对是错。
“朕知道了。”李世民语气有些低落:“速宣遂良来翠微宫,明日一大早,你们带着稚奴来见朕。”
“还有,将辩机放出大牢,明日朕也见见他,听听他有何说辞。”
“臣速去!”
长孙无忌先是去偏殿看望和安慰了下急得团团转的李治,接着立刻下山,乘马车返回长安城。他的眉心跳动不止,总感觉有股抑积之气阻塞心脾,难以舒缓。
越是惊心动魄的事,传播的越迅速。一夜之间,关于含风殿见闻的只言片语在长安城一些大人物口中隐蔽传播,有资格知道的王侯将相或是忧心不已,或是暗露喜色,或是一脸平静。
连夜,有一轻骑正八百里加急赶往均州,那里是濮王李泰的封地。另有人连夜赶赴安州,那里是吴王李恪封地。而长安城内,许多王侯将相之家,人影绰乱。
宵禁似乎对这些人并不起作用。
暴风雨,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