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我不是鬼，也不是坏人。”程柏蘅缓缓走了出来。

后生半晌才缓过神来，喃喃道：“是个女的，有影子，不是鬼，不是鬼。”

老者也抽出一把匕首指着程柏蘅道：“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程柏蘅却道：“老人家，听说咱们盛都城有个马帮，锅头沙老前辈与帮里众兄弟大仁大义，经常对百姓施恩布德。请问你们就是马帮的吗？”

后生没开口，却是转头看向了老者。老者点头道：“老家伙正是沙怀安。姑娘是哪位？”

见沙锅头如此爽快，程柏蘅也不避讳自己的身份，爽快抱拳行礼：“久仰了沙锅头。我姓程，是奉九王子之命进盛都城来打探消息的。

老者喜道：“你们什么时候能打进来啊？这一个多月百姓们都快过不下去了，我们都盼着赶紧改日换天啊。”

后生警惕地盯着程柏蘅，赶紧阻止道：“爷爷，这话可不能乱说，若她是朝廷的人怎么办？”

老者摆手笑道：“傻孩子，在这个时候敢承认自己是九王子的人，绝对不会有假的。”

程柏蘅问：“沙老爷子，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这么多尸首？”

沙锅头长叹了一声，将两天前那场惨剧讲与程柏蘅听，又道：“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又打雷又下雨都两天了。我们帮里的兄弟白天不敢，只能夜里偷偷来帮他们收尸，可雨太大了，只能一点点在水里摸索着找人。我这孙子昨天还怕死人怕得不行，这不抬得多了今天就不怕了。”

程柏蘅紧紧握拳，骂道：“真恨不得将赵硕抽筋剥皮！九王子进不来城，他说都是西羌子民，实不愿多伤兵将和百姓们，想让我看看怎样才能进得城来。”

沙锅头道：“姑娘你既然有法子进城，那九王子的军队肯定也能进城。”

程柏蘅道：“不瞒沙老爷子，我是趁着雨夜攀爬城墙进来的。一个人不易被守城兵士发现，但人一多就行不通了。”

沙锅头皱眉道：“前两天兵部征用我的马车往城墙上给兵士送饭，我看到城墙上守卫甚严，确实没什么破绽可寻。这城墙高三丈，厚两丈，就是拆个洞怕是也要拆上几天。”

后生往灶膛里塞了几块木柴，嘟囔道：“就盼着老天赶紧打一道大雷，把城墙炸个大窟窿才好。要么就是发下山洪，将城墙冲倒。”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个念头在程柏蘅心里一闪，她问道：“沙老爷子，这一处地界地势这么低，往年下大雨也积不少水吧？”

沙锅头道：“咱们盛都今年雨季来得早，看来这雨还有得下呢。有钱人起房子都把地基抬得高高的，这边住的都是些贫户，只能把自己的屋里垫得高一些，一到下雨天全城的雨水都往这边汇过来，有城墙挡着也没处淌，雨停了怎么也得过几天水才能退下去。”

程柏蘅听着连连点头，道：“沙老爷子，咱们帮里统共有多少人？”

沙锅头抬眉道：“咱们有三百六十多名兄弟。姑娘是想让我们在城内接应？”

程柏蘅道：“不，不能让你们冒险，况且你们人太少是冲不到城门跟前的。我想请沙老爷子帮忙做件事，将来九王子平叛事成，一定会对你们论功行赏的。”

沙锅头摆手：“什么赏不赏的不要提了，只要能对九王子有帮助就行。姑娘你说来听听。”

程柏蘅道：“我看到这边城墙外面的石砖都风化了，想来这边城墙修得有些年岁了。所以我想请沙老爷子和帮里的兄弟将这边城墙下挖得深一些，让水积得更多更深，泡一泡城墙的地基。大伙夜里挖坑，白日歇着，挖出来的泥土就垫在这边的巷子里头。反正这里地势低巡城的官兵不会过来，城墙上的官兵从上面看下来都是雨水，不会发现有什么异样的。只要挖得够深，还愁城墙不倒？”

沙锅头还未答话，后生跳了起来道：“好办法，就这么办！”

沙锅头也道：“我看行。我们兄弟三百六十几人，再加上婆娘们也有五百多号。狗子，去把几个副锅头叫过来，咱们好好合计合计。”

后生转头看了一眼程柏蘅，挠挠头嗔道：“爷爷，我去还不行。我都多大了，别再叫我小名了。”

沙锅头笑：“好，好，宝善，快去吧。”

沙宝善走后，程柏蘅道：“我刚才过来的那边还有两具尸首，老爷子，我看咱们也别闲着把他们抬过来吧。”

沙锅头连连道：“好，老家伙就喜欢你这样的娃儿。”便当先出了门。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四个副锅头陆续到齐了。沙锅头让程柏蘅坐在灶台旁烘干身上的衣服，他与四个副锅头商量一阵子，很快便将活计分派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