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情阅听见师父好像在骂谁,说什么“她是你的师妹,非要害死她你才满意吗?”。
“她要醒了。”
看到情阅的睫毛动了动,温度向旁边正在数落温序的师父说道。
“你出去,免得她醒来看到你生气。”
苏阙朝二徒弟温序没好气道。
温序没出去,也没有接话。从去牢里接情阅开始,他就没有开口说过话。面对师父一大篇的教训,也只是沉默。
情阅睁开眼,便看到温度先生的脸映在眼前。
她的脑子有一阵短暂的空白,一时记不起发生了什么,自己这又是在哪里。
片刻的茫然后,细碎的场景涌入脑海,情阅将这些片段串连起来,回忆渐渐清晰。
她想起来了,她在牢里和苏梨梨起了争执。
“你们把这个女人和她的孩子抓起来的时候,有去查清楚来龙去脉吗?她只是想带着孩子找大夫,被骗了钱一时心急才和长安城的守卫起了冲突的,并无意冒犯。她没有对守卫造成任何伤害,为什么要把她抓起来?”
“一个下等姓氏的贱民,竟然以下犯上妄想闯进长安城,抓她天经地义。我的人抓她,那是她就活该被抓。”
“那她死在这里也是活该吗?她的孩子死在这里也是活该吗?苏梨梨,你睁眼看看,那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你一个丫鬟,低贱的黄姓普通人,也配叫我的名字?”
“有两个无辜的生命死在这里,而你只关心我是不是叫了你的名字?”
“区区贱民,死就死了,难道我还要为他们哭不成?”
情阅记得,话说到这里,她便放弃和苏梨梨沟通了,只是转而求她将女人和孩子葬在一起。
“你是在教我做事吗?我们牢里怎么埋人用不着你个黄姓人操心。”
“黄姓如何?苏姓又如何?人人生而......”
情阅想起来了,她平等两个字还未说出口,便被温度先生点了穴道,随后便昏过去了。
情阅明白温度先生为什么要拦住她说那句话。因为现在的毕国,现在的社会情况,当着苏梨梨这样的阶级狂热分子说出“人人平等”四个字,无异于将自己的头颅送到她的刀尖上。
就凭这四个字,苏梨梨就有足够的理由治她一个藐视上层阶级之罪,然后把她关在牢里到永远。
这个国家现在的统治阶级是听不得“人人平等”四个字的,温序就是这个阶级的一个很好的代表。仅仅因为她说了这四个字,他就处处为难针对她。
“先生。”
情阅一张嘴,便觉得脸疼的厉害,“那个母亲和她的孩子葬在一起了吗?”
情阅有一种让自己都吃惊的直觉。她的直觉告诉她,温度先生虽然拦住了她的“大逆不道”之语,但一定会帮她办成这件事。
“嗯。”
温度点了点头。
他记得自己在牢房里看到情阅的时候,她全身都是湿的,额头的有血迹蔓延到脸颊,脸上有红肿的巴掌印,没有巴掌印的地方又格外苍白,整个人好像一碰就能碎。
这些外表的伤痕已经充分说明她被温序故意甩开在长安城大街上以后遭遇了什么。而且苏梨梨说,她抓情阅之前,是先从井底把她拉上来的。
在牢里,她一身伤痕,整个人摇摇欲坠,却还在萍水相逢的女人打抱不平。
现在她醒来了。她是怎么掉到井里去的,是怎么被苏梨梨为难,看到牢房里那个女人撞死在面前的时候又是怎样的惊恐,这些她统统都没提。
她这一身的伤,醒来后先关心的却是别人。
“谢谢你,先生。”温度的形象在情阅心里又高大了几分。
“丫头,感觉怎么样?”苏阙一边慈祥的关心情阅,一边用拐杖指了指温序,厉声道:“给丫头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