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粗布麻衣,胸口处歪歪扭扭的绣着一个虎字。
如果不是肩肘膝盖等关节处有明显的补丁,看着还真跟那些猛虎帮弟子身上衣着一模一样。
每个人都拿到了一根手臂长短,两三指粗细的木棍。
棍子倒是笔直,但用这东西去对付那些妖魔,总感觉有点开玩笑的嫌疑。
中午的饭食是杂粮馒头和熬的白菜,没有油腥,不过胜在量大,对饿了太久的他们来说反倒是好事。
不过就算这样还是有好几人吃的拉了肚子,其中就有那个瘦猴。
陈宇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怀中,那里藏着他特意剩下的两个杂粮馒头。
万一情况不妙需要跑路,这就是救命的粮食。
拉肚子的几个人被带了回来,被唤做阿牛的壮汉头目一脸的不耐烦:“都给老子跟上。”
陈宇看着一脸虚脱相但明显胖了一圈的瘦猴,眼神轻轻闪了闪。
这家伙…
一路走到东城门。
那里早已经有几个穿着皂衣的县衙差人等候,见他们赶到,扫了一眼后挥挥手就有人将抱着的东西送了上去。
那是几件衣服,跟那几个县衙差人身上所穿几乎一模一样的皂衣。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换上!”
差人不耐烦的催促,阿牛从一众流民中点了跟那几个差人体型大差不差的五人。
“你们几个把衣服换上。”
五人之中就有陈宇。
陈宇感觉这身狗皮似乎不是那么好穿。
但看着逐渐面露狰狞的阿牛,他还是把衣服套了上去。
见五个人都换好了衣服,几个差人这才挥挥手让人打开城门。
“跟我出来。”
阿牛说完,转身看着一众停下脚步的流民,眼中顿时泛起一丝凶光。
“怎么还要出城?不是说协助守城吗?”
惶恐在流民之中传染,好不容易才进了城,结果现在又要被赶出去?
“当然是协助守城,但城墙上用不到你们,你们的任务是守在城外。”
阿牛说着,掀开衣角,露出腰间一把冰冷冷的短刀,说话的几个人噤若寒蝉,被半驱赶着轰出了城。
平安县四面城墙外都有流民聚集,东城门外的流民相对而言还要更多,原本是扎堆在一起,现在则被分成了好几片区域。
相隔之间不远不近,每个区域都有着几百流民。
陈宇心头微动,扫视一眼,果然是大概五个区域。
“你你你,你们五个每人挑三个手下,各自守一处地方,以后这些人就归你们负责管理。”
阿牛指着刚刚换上皂衣的五人,又指了指被划分成五片区域的那些流民。
这是要让他们保护这些流民?
陈宇感觉这实在有点抽象。
其他那些人自然更加畏畏缩缩,哪怕穿了一身的皂袍黑衣,也根本没有半点县衙差人和帮派分子的气焰。
阿牛看的不断皱眉,又想到师爷的吩咐,凶神恶煞的脸上慢慢挤出笑容,扭曲又恐怖,努力语气和缓的开口。
“不是让你们送死,你们只需要管理好他们,不要让他们跑掉。”
阿牛在说到最后六个字时放轻了声音,却加重了语气,脸上笼罩一层阴云。
陈宇看着对方的狰狞,心中漠然。
妖魔要报复,首当其冲的就是城外这些流民。
可这些人也不是傻子,一旦被袭击,肯定会逃跑,而且是四散而逃。
所以把他们这二十人挑选出来的目的就是负责看管这些流民?
陈宇想到了牧羊犬,看守羊群的狗。
可面对饿狼的时候,狗就一定安全吗?
他看向瘦猴,自己能猜到的东西,对方肯定知道的更多。
只不过现在的他们都没有选择的余地,接下来的首要目的是想办法活过今天晚上。
因为天快黑了!
城门口处,几个差人遥遥眺望,一个年轻些的皂衣差吏满脸心疼:“三哥,要我说咱就别管城外这些贱民的死活,有这功夫咱们哥几个喝酒吃肉多快活。”
被称作三哥的差人,手中一枚铁球如泥巴随意揉捏,闻言瞥那人一眼,一巴掌抽在他的后脑。
“没出息的东西,不管他们死活,下个月的血供拿你婆娘顶上?”
“那也没必要搭进去几件衣服吧?那都是上好的布料。”
年轻差人低头嘟囔。
名叫三哥的差人斜眼瞅他:“你就知足吧,那位县太爷跟咱家总头神仙斗法,倒霉的是咱们这些当属下的,要不是头心疼咱们,这次出去送死的就是咱们兄弟了。”
几人说话,阿牛带着几个猛虎帮弟兄终于赶了回来。
看着城门被缓缓关上,三哥一边揉搓着铁球一边看着阿牛:“事情办妥了?”
“您放心,出不了差错!”
看着对方揉搓铁球的手掌,阿牛的瞳孔微缩,陪着笑脸。
三哥点点头:“那一起去喝点?”
“不了,帮派里还有点事,您哥几位喝,不管哪家馆子,到时候记我阿牛账上。”
三哥似笑非笑,拍了拍阿牛肩膀:“懂事!”
城门内,一群穿着皂衣的差人扬长而去。
城门外,慢慢黯淡的天色如同一片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陈宇握紧了手中木棍,看向身边三人,审视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打量。
除了瘦猴之外,另外两人他都没什么印象。
一个是满脸皱纹,看起来六七十岁的老家伙,握着木棍的手很稳,却冲他点头哈腰。
另一个是十岁出头的小崽子,绷着张脸,离三人都很远,手臂上青筋毕露,木棍却是微微颤抖。
陈宇稍作注意,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放心任何一个人。
瘦猴此时却凑了过来,或许是不打不相识,对方满脸堆笑看向他。
“爷,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等着!”
陈宇看他一眼,吐出两个字后,自顾自找了处角落蹲下,警惕的目光扫视四周。
四面城墙,每一面都是五处流民营,黄皮子就算报复,自己的运气也不至于这么差吧!
想着这些,夜色愈发的浓郁,月光洒落也只是为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纱,朦朦胧胧感到更加看不真切。
昨晚就没有入睡,今天又要熬夜,一阵阵困倦袭击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