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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续)

华成福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并没有坐到太师椅上歇息,而是口里喘粗气,嘴无言语,紧绷着脸,横着眼睛,急匆匆地走着。他从房门口走到书桌那里,转身又从书桌那里走到房门口。忽然,他改变了那种往返式的走法,竟然转起圈子来。他这都是被姚小妹气的。

胡蝶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看着华成福像是被打懵了的鸡异常地走着,心里明白他这个时候的心情。若是在这个时候劝说他,安慰他,不但于事无补,也无济于事,相反,说不定还会遭到他无情的责骂。因此,她沉默寡言,让他走个够。许久,她发现他的脚步慢了下来,走路的力度弱了下来,才开口说:“福爷,你别走了。这地上都让你走出槽来了。你这样走下去,你要走到何时才算完哪?”

“我气,我气个没完,我就走个没完。”

她听到了他的答话,庆幸自己的话还算合适时,终于让他开口说话了,而且他说的话还算情理相当,于是,轻言细语地说:“福爷,我知道你气。这样的事,不光你气,我也气。”

“那个xx东西,我哪一样待她差了?她嫁到这里来,虽说她不乐意,但那是她爹的主意。那能怨我吗?我好心接受了她,给了她一个安身之处,她反而这样对待我。”他把憋在肚子里的怨气往外倾吐。

他愿意说话了,她决定让他把话都说出来,这样会使他比憋在肚子里好受一些。“福爷说的也是,那个不知好歹的xx东西,你哪一样待她差了?当初,你叫她画画,她硬是抗着不画,你对她一再宽容,她却拖了几个月才画。”

“她画了画,我也没有让她白画。我破天荒地奖励了她五百块大洋,这还不够意思吗?她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他提高了嗓音说。

“还有,她上次逃跑那件事,你对她也是大开恩赐。如果是一个仆人逃跑,我们是绝不会轻饶的。”

“对那个xx东西,我不但饶了她,我还把她当祖宗一样地对待。她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她简直是闲得无聊活得不耐烦了,竟然要断我华家的后。xx东西!”他又说又骂。

“真是xx已极!”她也气愤地骂道。

他得到了她的支持和同情,气愤的心情有了些缓解,放慢了脚步,但并没有停下脚步。

她见他余怒未消,脚步不停,心想,还得让他多说点话。这样,他会感到舒服些。于是,她换了一种说法:“福爷,你也别心焦。淑贞这个xx东西不想给我们生后人,我们还有两个媳妇,她们以后会给我们生一大群后人。”

他一听这话,刚刚平静了一点的心情又激起了浪花,愤愤地说:“你别提那两个傻牛了。她们结婚这么些年了,仍然是石板一块,一根草都不长啊。如果她们这时候生了一男半女的,我也就不在乎淑贞这个xx东西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竟让他旧气未消又生新气,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但还是平心静气地劝说:“福爷,虽然她们现在还没有生,但是,她们都还年轻。如果她们今后发起闹来,她们会噗噗通通地为我们生一大群后人嘞。”

他对她的这些话并不抱什么希望,板着脸说:“我何尝不希望有一大群后人哪。人生在世,无后为大。如果没有后人,我又何必这样夙兴夜寐辛苦操劳呢?”他认为他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点希望,心里有了点喜悦,可是,这个xx东西却全然不顾他的感受,姚小妹竟然不想生就不生,想流产就流产,在那里胡作非为,简直是翻天了。姚小妹既然这样一意孤行,把事情弄到如此地步,那他也就不客气了,他也就不在乎姚小妹了。好,既然姚小妹身上无孕,那姚小妹明儿就给他到印染坊做事去。姚小妹一不给他生后人,二不做事,难道他这里的饭就让姚小妹白吃吗?人人都知道,养条狗能看家,养只猫能灭鼠,养只鸡能生蛋,“我养个废人干什么?她明儿就给我做事去。”他说完,不再走来走去,一屁股坐到了太师椅上。他因为找到了报复和整治姚小妹的办法,心里得到了一些安慰和平衡。

她刚才说话不合适,心里内疚不已,因此,就这么让他说个不停,不插半句话,只是到后来,听到他反复说让姚小妹明天就去印染坊做事,才觉得不妥,接话说:“福爷,这可使不得。她暂时还不能做事。”

“她如果不做事,那两个媳妇还会做事吗?”上次就因为姚小妹画画拖了很长时间,那两个媳妇就甩手不干了,而且还大发议论说,为什么不要姓姚的做事而只要她们做事?那次是因为他安排姚小妹画画,而且还说画画有难度需要较长的时间,才勉强说服了那两个媳妇。前一些时候,姚小妹不做事,那是因为姚小妹身怀有孕。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姚小妹没有身孕了,就该去做事。姚小妹明儿就去做事。

胡蝶听后,没有马上说什么。她知道,华成福不无道理。这家里有一大群人。如果宠得一个,就宠得一群。如果是宠一个,不宠一个,那么,那个没受宠的就会闹翻天。对这样的事,别处的例子不说,自己家里就有前车之鉴。虽然当时不是要宠姚小妹,但那两个媳妇却借题发挥大发雷霆大放厥词。过了许久,她没有听到他说话了,这才说:“福爷,家大难当啊,可是,还有一句话,福爷是知道的,那就是人言可畏啊。”

他不解地问:“此话怎讲?”

她觉得他愿意听她说话,便说了下去:“福爷,女人生了孩子需要坐月子歇息。”

“淑贞没有生孩子,只是流了点血。”他争辩说。

“那是流产。流产跟生孩子是一样的,也需要歇息。”

“就算你说得对,那跟人言可畏有何关联?”

“怎么会没有关联呢?你想,如果淑贞需要歇息,而你却要她去做事。这样的事,如果传出去,人家会怎么说?人家会怎样看你?”

“这是我的家事,不关别人的事。人家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那怎么行呢?人家不光只是说,还会妖言惑众。”

“人家会说什么呢?”

“人家会说你虐待后人,不通人性。”

“你别那么危言耸听。”

“不是我会这么说,那两个媳妇也会这么说。如果她们认为你是这么一个爹,那他们今后还敢为你生后人吗?且不说她们生了后人可以得到歇息,如果她们也像淑贞那样流产了呢?她们就会想她们也会得不到歇息,那她们就会想方设法避孕。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今后还会有后人吗?”

“你是言过其辞了。”他不服气地说。

“即使我不这么说,别人也会这么说,而且会说得更难听。”

“会说得更难听?”他有些愕然。

“是啊,别人会说,你强迫一个月婆子去做事。你只想要钱不想要人。”

“胡说八道!”

“别人即使不会明里说,也会暗里说。”

“我怕谁呀?”

“如果流言蜚语广泛传播,那今后还会有谁跟我们做生意?有谁会来买我们的布啊?”

“你别这样胡思乱想。家里的事是家里的事。做生意是做生意。做生意的人只要看到有钱赚,他们就会来跟我做生意。谁也不会傻到有钱赚也不去赚。”他坚决反对她的说法。

“我这是提醒你,在我看来,做生意的人也不一定就像你说的那样见利忘义,他们多数人都有正义感,有是非观念。虽然我们的布新颖,但我想,其它印染坊很快就会印出同样的布来,甚至印出远比我们新颖的布来。如果是这样,那些生意人还会跟我们做生意吗?那些买布的人还会买我们的布吗?”她耐心地劝说。

他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下,沉默不语。

她没有听到他接她的话,暗自思忖:莫非自己的几句话能深中肯綮?他因此而有所顾忌,不再反驳自己的说法?想到这里,她认为,何不趁此机会再多说几句帮他加深印象呢?于是,她又说道:“福爷,人言可畏,我们不得不顾及。再说,淑贞毕竟是孩子。我们做大人的何必跟她一般见识。还有,她已经流产了,你无论怎样惩罚她,那也是无法挽回的。另外,她画的画,提出的新印染工艺,对我们的印染坊是有贡献的。况且,我们今后面临着与别的印染坊的竞争,我们还要靠淑贞多多标新立异,使我们的‘华’字旗在商界永远飘扬。”

他脸上的肌肉有了一些松弛,语气缓和起来:“夫人,你这后面几句话说得是个理。但是,我目前的这口气怎么也消不下去。难道我的后人就这样被她消灭了吗?”他说到这里,“唿”地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怒气冲冲地说,“不行,我不能就这样看着她消灭了我的后人而无动于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曾经因为她画得好而奖励过她,同样地,我也要因为她做了坏事而惩罚她。”

她吃惊地问:“你要怎样惩罚她?你要打她几十大板吗?她现在等于是坐月子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