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也看不见,视线中一片雪白。
不知又过了多久,世界才开始慢慢在杨升的眼前显现。
首先是几根横纵交错的木棍,随后便是一片由稻草堆堆积而成的屋顶以及从一旁的窗外透进来的微风和暖阳。
杨升想要转头,但他发现自己的鼻梁之上好像压着一个小巧的袋子,袋子中还有着丝丝凉凉的寒意。
鼻子……
鼻子?
拳头!
轰——
杨升忍不住全身战栗了一下,好似又被锤了一拳般,全身的感知以及记忆开始迅速在杨升的脑海中苏醒。
他的胸口有些急促的起伏着,死亡的恐惧还未从他的大脑中离去。
他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但现在的他根本不想再思考。
他现在只想这样静静的躺着晒会儿窗边的太阳。
那一拳实在是打得太狠了,以至于他现在只要一闭眼脑海中便会出现那个在他眼中不断放大的拳头。
就在它砸到自己脸上的时候,杨升当时甚至觉得自己的脸部都几乎直接凹陷进去了。
差点就死了……
“既然醒了,为何不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窗边传来。
杨升眨了眨眼,用余光扫去。
那是一个留有灰白中短发的老者,此时正将脑袋放在交叉叠在窗户底板的双手之上注视着自己。
老人的那张脸上布满了褶皱,其间还有着数块大小不一的黑色斑点。
但是他那对细小的眼珠子却是澄澈至极,如一弯幽潭,宁静之中隐藏着一闪而过的黑影。
这便是那位肖师兄吗?
杨升又将目光移至对方的双手之上。
那双交叠在窗上的手,枯瘦无比,就像是干枯已久的树皮。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位看起来大限将至的老者,居然用他那与枯树枝无异的拳头差点直接一拳将自己打死?
杨升迅速将这位几乎从未在外人面前漏过面的肖师兄扫完,他老实的开口道。
“痛。”
或许是没想到躺着的这小子居然还能够说出这种话。
老者冷哼了一声。
“痛就对了!身为大丈夫,身子骨瘦弱的跟个鸡仔一般,有何用!
而且‘司法堂’那边怎么搞的?也不知道价格前置,现在连你这么个气也修不好,体也羸弱极的人都能接取我的任务了。
呵!
连我一拳都接不住!还光想着一些阴险的招式。
我需要躲你那几根毛毛刺?
也就是刚开始的反应还可以,不过除了剑法,你使的剑术也奇差无比!
谁教你把剑法当剑术使的?
愚蠢至极!
这么大的脑子里面全是茅粪吗?”
躺在床上的杨升听着肖师兄的嘲讽和谩骂,他并未言语。
不过看肖师兄这嫌弃的样子自己应该连第一关都没有过。
‘哎——’
他在心中长探一口气。
肖师兄的这个“看守”任务,听其余弟子说,在“司法堂”已经挂了二十余年。
其留下的两项前置任务倒也不是特别困难,主要是一般的弟子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修行五门五行术法或是专精一门至大成。
毕竟除了自己的修行,晋级外门弟子考核,晋级内门弟子考核,时不时举行的法斗……
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需要去做。
而那些满足了前置条件的弟子,去了肖师兄这里,也全都折戟沉沙。
甚至于那些表现极差的人还都被对方好生收拾了一次。
其实任务的奖励对于外门弟子来说一点都不多。
初始奖励只是100点宗门贡献点而已。
后面的奖励是按照任务完成度给的。
只是现在连任务都从未有人完成过,更不用说任务完成度了。
前些年还有人不死心,想要尝试一下。
因为这位肖师兄曾经是大长老的关门弟子。
乃百年前宗门最亮眼的天骄之一吗,只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这位【黄河宗】的金丹仙苗被大长老削去了筑基修为,并令其一生不得离开宗门。
这样一位曾经的亲传,也不能说是“曾经”,毕竟大长老也并未直接下令将其逐出师门。
其间的事除了当事人,又有谁会知道呢?
他手里的宝贝随便流出一点便可以让一群练气期的修士修行无忧。
但在曹淼曹师兄的那次事件之后,就再无人尝试了。
毕竟谁都不想被当成风干腊肉晒上一个多月烈日,再吹上一个多月的山风。
杨升这次前来,其实只是想要拿下那一百的宗门贡献点,对于其余的那些奖励,他是根本没有想的。
“那行!还和我那牛鼻子脾气的师傅一样,板着个脸,也不说话!”
见杨升就这样躺着,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也并未因他的嘲讽而变化,站在窗外的肖师兄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木窗的窗条之上。
“想躺你就躺!老子懒得管你!
你只需要知道。
从现在开始,我这‘尽善谷’中的所有东西全部都由你负责!
无论是灵植还是那些灵兽灵禽,甚至是谷中的建筑,只要是出了哪怕是一丁点的问题,我全部找你!
你不是接了任务吗?
我倒是要看你能不能做好!
要是哪里做不好,灵石抵账!
若是没有灵石,那你就完了……”
话音刚落,杨升便听到了旁边窗户传来一阵轻微的“咔嚓——”声响。
随后便是刺耳的木板崩裂声。
他僵硬的稍微转了转头。
只见自窗条开始,一道约莫双指宽的裂缝出现在了墙壁之上。
而肖师兄则是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看着杨升。
“看什么看?现在这些都是你负责,要是修不好,五块下品灵石。”
听到这,杨升的嘴角抽了抽。
他抿了抿嘴,满嘴都是苦涩的气息。
您老方才不是在教训我吗?
我真的应该在那个时候说话吗?
“哼!”
肖师兄见杨升这副模样,冷哼一声,随即直接转身离去,就好似将这处山谷完全交给了杨升似的。
杨升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盯着上方的房顶发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