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通知齐队长。”
肖国华别头吩咐姜志。
“我知道你的刀很快。
“但我也是死人堆里爬过来的,不要怀疑我扣动扳机的速度。”
肖国华目沉似水,枪端的稳如雕像。
老孙知道对方并非等闲之辈。
他手中的刀旋了旋,想要作殊死一搏。
“动,你就死定了。
“不动,有人会救你们。”
肖国华淡淡道。
他一直身处保卫科要位,在暗中目睹了站里的一切。
站里。
且不说刘科长死咬的余则成。
至少洪智有跟红票关系不浅。
肖国华知道。
站长也知道。
但为什么吴敬中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除了挣钱,无非求个退路。
不想把事做的太绝。
肖国华深知此人是红票锄奸队的人。
上边都与红票暧昧不清,他有妻儿老小的,自然犯不着结下深仇大恨。
老孙缓缓垂下手,丢掉了刀子。
“肖科长,咋了。”
齐大福刚抓了四个兵痞,一脸得意的走了进来。
话音刚落。
他就看到了蒙着面的老孙,还有地上血淋淋的布包。
“啊!”
齐大福心头一寒,大吼着冲向床边。
一男一女惨死在床。
“我去你十八代祖宗。
“谁让你杀他的。
“谁让你杀的。”
他转过身来,一把揪住老孙的衣领嘶吼道。
“叛徒,都该死!”
老孙傲然一笑。
既已得手,就能保全中原、平津一带的其他同志。
用自己几个人的生命换他们的安全,这笔买卖是划算的。
老孙心头已无憾。
“王八蛋!”
齐大福气急败坏一拳撂翻老孙,骑上去劈头盖脸就打。
肖国华点了根香烟,在一旁淡淡看着。
片刻。
老孙被打的鼻青脸肿,血糊了一脸,齐大福才恨恨的收手。
肖国华拿起布包,放在桌上摊开来。
昏暗灯光下,那颗血淋淋的人头。
背头……
正仰着头傲立的老孙瞳孔一缩,心跳猛然加速。
是个年轻人。
不是袁佩林。
他,他失手了!
一瞬间,老孙脸如土色,眼中傲气尽失。
看到肖国华冷峻的双眼。
他终于明白那句“等你很久了”的意思。
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圈套。
吴敬中、李涯,甚至乔家才都在配合演戏。
目的就是为了引出自己这支从未失手的锄奸队。
罗掌柜、孙传志都中计了。
“齐队长,赶紧给李队长汇报吧。”肖国华提醒道。
齐大福这才回过魂来,指了指老孙,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他颤抖着手指,惶惶不安的拨通了电话:
“喂,李队长吗?
“是,有,有好消息。
“我们抓到了红票的锄奸队。
“但,但郭亮被人杀了。
“您赶紧过来一趟吧。”
……
这边肖国华也下楼,找到一处公共电话亭。
第一时间拨通了吴敬中的号码:
“站长,绣春楼那位死了。
“是,脑袋都被削了。
“不是袁佩林,是他的助理郭亮。
“现场抓了两拨人,一拨是孙传志的,一拨是红票锄奸队的。
“人是锄奸队杀的。
“齐大福看的很死,不让我和姜志靠近,而且态度很坚决,所以我就没跟姜志提刺杀的事。
“我保证,他肯定不知情。
“好的,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
肖国华快步回到了楼里。
没一会儿,李涯赶到了,众人一起来到了郭亮的房间。
看着桌子上的人头。
李涯脸色铁青,目光落在桌子上的血字上:
“叛徒必死!”
这是在妥妥打他的脸。
他松了松略紧的领口,转头看向齐大福:
“几十个人看不住一个大活人。
“这就是你说的放心?”
“李队长,我……”齐大福刚想解释。
李涯反手一记势大力沉的巴掌抽翻了他:
“你给站长解释去。”
说完,他冷冷盯着众人:
“把人都带回去。
“让绣春楼暂停营业几天,所有人不得离开楼一步。
“谁要敢跑出去乱嚼舌根,老子毙了他。”
交代一句,李涯快步离去。
郭亮死了。
对他而言,的确是个损失。
只要郭亮活着,他就可以做袁佩林的影子,减少袁暴露的风险。
不过死了,抓到了锄奸队和将党通局一军。
倒也不是特亏。
毕竟真正掌握着情报线索的是袁佩林。
郭亮从出卖抓到袁那天起,就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死就死吧。
他之所以恼火。
纯粹是这么大的人力外派,每天开销可不少。
借着报销,能捞不少钱。
现在郭亮一死,等于断了自己一条财路。
齐大福,这个该死的蠢货。
……
绣春楼很快清场。
对街汽车内。
魏进目睹了自己两个手下被押上了车。
“完了!”
他脸色铁青的吩咐司机:
“回去。”
“魏科长,要通知孙主任吗?”司机问道。
“通知个屁。
“先回家睡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魏进一时间乱了方寸,索性吩咐道。
书店内。
罗兵推开门,走进了里间:“掌柜的,出事了。”
“失,失手了?”罗安屏面色大变问道。
“不清楚。
“绣春楼被封了起来,咱们的人包括老孙全被抓了。
“不过有尸体抬出来。
“不确定有没有袁佩林。”
罗兵汇报道。
“死了人。
“要是除掉了袁佩林,计划就不算失败。
“明天得尽快找则成同志落实死的是谁,安排营救行动。”
罗安屏仍然心中存有一丝侥幸。
“嗯。”罗兵点头。
……
小院。
余则成和翠平各自抱着膝盖坐在床铺上,两人皆是忧心忡忡,毫无睡意。
“老余,你说老罗和锄奸队今晚真的会行动吗?”翠平问。
“很有可能。
“他们被袁佩林弄的很紧张。
“组织又下了必杀令。
“我的意见又没法反应给组织上边,根本劝不住他们。”
余则成点了点头道。
“按理来说,快两点了,该响枪了。”
“有可能行动延后。
“也有可能出现其他状况取消了。”
他看了眼手表,又道。
“不一定,也有可能动刀。
“以前我们大队有个杀猪的,半夜就是用刀宰的鬼子兵。
“一刀下去,脖子就断了。”
翠平说道。
“嗯,也有可能用的无声手枪。
“睡吧。”
余则成放下咖啡杯,准备睡觉。
“无声手枪?
“有吗?”
翠平显然没听说过。
“有,那种先进的美式手枪,前面加了消声器,打出去声音会很小。”余则成解释。
“那有无声机关枪吗?”翠平双眼一亮,惊喜问道。
余则成凑在她耳边,一本正经道:
“有无声手雷,你要吗?”
“讨厌!”
翠平知道被戏耍了,气的直牙痒痒。
余则成脸上笑着。
心头却是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直觉告诉他,即便老罗得手,也不大会是袁佩林。
如果是圈套,锄奸队的同志怕已经……
想到这,余则成走到电话机旁,拨通了警察局的号码:
“喂,李探长吗?我是余则成。
“绣春楼那边好像挺乱的,是出什么事了吗?
“是吗?
“好的知道了,谢谢。”
挂断电话,余则成看着翠平,表情严肃道:
“刚刚绣春楼出事了,李涯抓了不少人。
“有可能是咱们的人。”
“啊,那咋办?万一他们供出老罗,你就危险了。”翠平紧张的皱起了眉头。
“不慌。
“明天我到站里看看。
“先睡觉。”
余则成拉开被子,倒头就睡。
……
翌日。
洪智有早早来到站里忙活。
昨晚绣春楼的事,他半夜就接到了肖国华的电话。
只是早有预料,没太多的波澜。
八点半。
吴敬中来到了办公室。
李涯后脚跟了进来。
“洪秘书,你先出去,我跟李队长商量点事。”吴敬中吩咐。
洪智有微微躬身,退了出来。
“站长,郭亮被红票的锄奸队杀了。”李涯咬了咬牙,有些郁闷的说道。
“确定是红票锄奸队?”吴敬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