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话实说,虽然戚继光、楼楠、陈锐都斩杀多人,陈锐更是单刀直入杀得鞑靼兵胆寒,但斩杀最多的,同时也伤亡最惨重的,还是周君仁带来的那些士卒。
原本一共十五人,两人在山下坠马,剩下的十三人,战死了十一人,剩下的两人也是身受重伤。
已经裹好伤的陈锐盯着地上的尸首,听着远处似乎已经有些疯魔的刘同的嘶吼声,听着身边邓宝、周四的低低哽咽声……
两个多时辰前,还觉得一路逃亡终于要结束了,结果在最后一战中,战死十八人,余者几乎人人带伤。
“只有杀……”
“只有杀,才能杀出朗朗乾坤。”
陈锐几乎是无意识的在低低呢喃,在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他想着终究要在历史中留下自己的名,终究不甘默默无名。
在一路南逃的看似漫长实则不长的岁月中,看到杀戮、死亡、混乱之后,军人的天性在陈锐内心深处迸发而出。
不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留名青史,不再是因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甚至陈锐都没有去考虑所谓的驱除鞑虏,心里只有复仇、杀戮……
有马蹄声在远处响起,李伟警惕的疾跑过去,回身看来的脸庞上有喜色,也有泪水。
援军终于到了。
当周君佑走过满是血污的山道的时候,还在心想这场战颇为惨烈。
但当拐了个弯,周君佑放眼望去的时候,视线范围只能除了一群坐倒、瘫倒的人影之外,看的的全都是血色。
恰逢黄昏时分,如血残阳正缓缓落下,不多的余晖与地上的血色交相辉映,让历经十余年战阵的周君佑也不禁动容。
“二哥。”周君仁有气无力的应了声。
马芳低声说了好一阵儿,周君佑转头看向那个坐在大石上的青年,对方转头看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双眼犹带血色。
“此番谢过陈兄弟。”周君佑行了一礼。
的确,若不是老哈恰巧碰到了马芳,陈锐一行人是不会从鱼台县西侧经过的,应该是从东侧靠近运河的方向。
换句话说,若不是马芳,陈锐一行人很可能不会与鞑靼哨骑发生如此惨烈的厮杀。
“无需相谢。”陈锐侧身避开,“虽痛心兄弟死伤,但阵亡者,何人父母兄弟?”
周君佑怔了怔,再次深深拜下。
后方的马芳在心里想,这位青年实有豪气,也难怪周家老二都有些心折。
周尚文性情豪迈过人,但难以容人,常与文官闹出纠纷,几次都闹到嘉靖帝面前,但他三个儿子中,长子周君佐沉稳有度,幼子周君仁喜交友,唯独次子周君佑性情乖张,不为人所喜。
当年陕西巡抚贾复弹劾周尚文,以至于三子均被流放,后周尚文上书恳求,最终长子、幼子都得到赦免,唯独周君佑被流放了。
自此之后,周君佑更是沉默寡言,常有愤世嫉俗之语,但今天却在陈锐让礼之后,再次郑重行礼。
不远处的沈束沉默的看着这一幕,或许自己当年偶尔兴起收下的这个学生,会在之后的几年内让自己瞠目结舌。
社稷如此,八股无用,唯军功可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