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对着一颗青草行五体投地大礼拜道：“仙主，有凡人见到我之灵身了。”

他抬眼看去，瞳孔里是各种交错相接密密麻麻的圆形。

青草微微摇晃着，男子忽然得到启示，面色郑重地站起，走向远方。

在某一处无从进入的世界里，一只透明的手凭空显现，不知从何处抓到了一捧线状光芒。光芒如瀑般垂下，就像天河落向凡间而去。

那只手从一千六百五十二根丝线选中了自己所求的那一根，用力稍微弯折了一点。

可这看上去脆弱无比的丝线却割开了用力的那一段指节，一滴红宝石般的血珠渗了出来。

“青华，你可欠我一份因果了。”

妖异的血珠落下，开始在这片无垠的空间里无尽下坠。

……

天池长城分开了红沙白石地和中原沃土，在此处太一设置了一镇边军，他们的日常任务就只有警戒沙漠方向，并阻止没有御令的人进入沙漠。

红沙边军的饷银极为丰厚，但只有军中年轻的佼佼者可入，并且需要在此与世隔绝呆上二十年才能退伍，退伍后也会有一笔不菲的补偿。

不过红沙边军也是全太一最安全的边军，既不需要抵御兽族也不会遇到敌国军队，绝大多数人都可以平稳活到二十年后，领下这二十年的饷银和退伍补偿，携巨款荣归故里。

“老方，这日子也忒闷了，你们都咋过的啊。”

纪尚二十出头，上月才转来红沙边军。他本来还抱着在此枯呆二十年的觉悟，结果这一个月在城墙上棋盘都杀烂两张了，每天的日子都重复单调且无聊。

纪尚感觉自己马上要崩溃了。

“俺平日晚上就写写字，白天就想些有的没的。”方大防在红沙边军已经呆了快一年，对纪尚来说的确是前辈，但在全军中都还算新来的。

这也是两人能说上话的原因，红沙边军中也是所驻时长相近的人更容易交流。十五年以上的老兵爱颐指气使，肆意指挥所有资历浅的后辈；五年到十五年之间的老卒早已熟悉了该处生活，每天浑浑噩噩得过且过；五年以内的新人还有朝气，最为活泼，怨气也最大。

“我不认识几个字，能写啥！”纪尚踢了踢墙，百无聊赖地看向沙漠深处。

“莫着急，俺们两个月换值一次，两个月后就不一样了。”

“换值又咋样，还不是守着这种城墙，这红沙白石天天看都要把人看疯了。唉！早知道去东边挡那些荒原上的兽了，总比在这里呆二十年一事无成好！”

纪尚看上去懊恼不已。实际上他惜命得很，听说红沙边军既不用打仗，而且军饷优渥才在军中拼死拼活地努力抢到来这里的名额的。

“俺听人说冬初的时候轮换地会去沙漠里打猎。”

“打猎！”纪尚眼睛亮了起来，不过他看着枯燥乏味的沙漠又气恼起来：“这沙地里有啥子大的，几天半个月看不见一只活物！”

“总有嘛，好像北边是有些猎物的，兔子之类的。”

“能抓到只蝎子就谢天谢地了。”纪尚被气笑了。“算了，跑动跑动也好，天天站在这都要憋出病来了。”

“呵呵。这时一旁一直默立无言着的中年人冷笑道。

他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段城墙还让你们平日里随意走动。要是轮值到中段城墙，你们才知道什么叫苦！”

“高老哥，那是为啥子？和小弟说说嘛。”纪尚带上讨好的意味靠去。这位高老哥已经是红沙边军八年老兵了，知道很多事，可平常基本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周遭情况。

高陵心中对纪尚的讨好态度很是受用，不过他面上并无变化，沉声道：“林老将军和他的亲卫就在中段城墙，对我们这些小卒子严酷得很，到了那里你若不每天从早到晚站上八个时辰就得吃老将军的军棍！”

“八个时辰！这是折磨人呢！”

“呵呵，不过八个时辰就怕了，老子在那段值守过八次了！每年都要去一次，开年了恐怕就要到第九次了。”

“那就快了啊！完求了！”

纪尚面露难色，他们都是五人一伍，百人一屯，每次轮换值守就是以屯为单位进行的。纪尚，方大防与高陵正是同一屯的。

“欸，老哥，您见识广，这里有没有其他什么娱乐啊？”

高陵看着纪尚，忽然做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道：“好耍的是有，等我们到最西边看得到海的那段上，有时候海边会来很多花船。”

纪尚瞪大了眼，嘴角笑意根本无法掩盖，他不由得笑了两声，悄声问道：“原来如此，高老哥，我就问问，我们啥子时候能轮换到最西边去？”

面相老实的方大防一听连忙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些。

“老子估摸着也就明年这个时候。”

“哎哟！”纪尚哀嚎起来。“天天在这十丈宽的城墙上走来走去，没事情做，也不让去城里，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你想进城也有办法，每月底部里的军需官都要带支队伍都会去附近城里周转物资，你想办法混进那支队伍也可以。”

“哦，还有这种事！”纪尚来时被告知的就是进了红沙边军就要和俗世隔绝二十年，原来还是可以有办法去城里的。

“高老哥，可否指点小子一二，怎么才能进那军需官的队伍？”

“当然是银子了！”

听到银子纪尚身上的气一下就泄了，他家中极其贫穷，什么银子是肯定拿不出来的。

忽然这段城墙上的士卒们骚动起来，纪尚抬起头来呼喊道怎么回事，他就注意到所有士卒都靠到了沙漠一侧的城垛位置。

“里面有人出来了！”方大防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