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安息城内的暴乱短暂地停歇了,就算是疯狂的教徒也得找个时间坐一会儿,吃点东西。
安息城南门外,有两个披着斗篷的人悄无声息地混了进来。他们拿黑色纱巾遮着脸,低调地穿行于烟熏火燎的街道上。
严以琛找了一家没人的铺子,示意叶渡清进去观察一下情况。两人走进室内,把那半扇门关上,扯掉脸上的纱巾。
幸亏临走前从林鹭那里拿了些醒神避烟的清凉丸,现在安息城内全是迷烟的甜臭味,吸多了损害身体,把这清凉丸含在嘴里,多少可以去除些浊气。
“仍在抵抗的拜火教教徒不多了,一路上都是原一教教徒在搞破坏。”叶渡清把窗户拉开一条缝,往外面看。
严以琛整理着剩下的物资,把所剩无几的淡水分成两份。“有些人可能在城中寻到了藏身之处。给,喝点水吧。”
叶渡清接过水囊喝了一口,“现在我们应该如何做?我想,我们得找到轮回宗的盘据之所。”
严以琛拿出一个小竹筒,瞄着外面的一个黑袍人,“没错,我心里有个大概的计划,咱们先试试看,一步一步来吧。”
轮回宗的黑袍人三人一组,在安息街道上巡视,找寻剩下的拜火教徒。他们经过皈依了的安息本地居民时,会受到夸张的礼拜。那姿势,绝不像中州人所做的那么恭瑾雅致,幅度大而强烈,看着不那么妥当。
叶渡清观察着这些皈依原一教的安息人,发现他们之间也有区别。一部分被轮回宗完全蛊惑,丧失了判断能力,已经将原一神作为世间唯一真神来崇拜。而另一部分则是为了保命而妥协的,他们心中并没有完全抛弃圣火,但为了在这乱象下存续,只能悖离教义,与叛教者站在一起。
这场席卷全城的宗教清洗即是一场大型的服从性测试,不管是不是真正的原一教信徒,都要手握屠刀,取走几个同族人的性命,这才能证明自己的“忠诚”,暂且保住小命。
严以琛已经悄声摸到了这组黑袍人附近,叶渡清的视线始终跟随着他,看他手腕子一抖,貌似把什么东西下到了黑袍人身上。
黑袍人没啥知觉,检视了一圈,就走了。严以琛没被任何人发现,按原路回来,向叶渡清摊开手掌。
叶渡清看见他手掌中有一只其貌不扬的小虫,头向着一个方向,六条小腿划拉着,扒住严以琛手掌的边缘,并不再向前。它脑袋的朝向正是刚才那个黑袍人的方位,根据黑袍人走动而调整角度。
“这蛊虫好用的很,只要刚才那个家伙返回轮回宗的大本营,咱们就能靠这只蛊虫找到地方。”严以琛让蛊虫趴在自己手背上,通过触觉感受方位。
“蛊婆婆这次会来吗?”叶渡清有一段时间没见魔宫的几位长辈了,此前他们对自己很是关怀,这时还有些想念。
严以琛摇摇头,“不一定,不过,梁姨和刁叔会赶来帮忙,有这二位大将,我们行事更加方便。”
“以琛,他们动了,我们现在就跟上吗?”叶渡清拍了他一下,指着黑袍人离去的方向。
严以琛按住他,“别急,等天色黑下来后再行动。咱们的干粮和水都不多了,得想法子弄点带在身上。”
叶渡清把刚才的水囊递到他嘴边,“别只是让我喝,你这一天都没有水入喉,不干渴吗?”
相较于出生于江南水乡的叶渡清,严以琛的确没那么爱喝水。见他把水囊递给自己,严以琛笑眯眯地把身子凑过去,“哎呦,还是醒儿会疼人。”
他把叶渡清的手扶住,眼睛直直盯着他脸,就着这姿势喝了一口水。叶渡清被他眼神中的热意烫了一下,没来由地想起之前那些吻来,摇了摇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赶出去。这是在干正事呢,不得分心!想着,他瞪了严以琛一眼,你也是,不许想别的!
在西域,淡水资源是十分宝贵的,安息城内现在一片乱象,连饮用水的供应链都紊乱了。
安息之所以在此建城,是因为此地有一条水量丰沛的地下河。城内和宫殿内各有一取水处,有专门的职业取水人每日打水上来,供给千家万户。
前几日原一教教徒当街杀人,这些疯狂的家伙竟然把尸体扔进了居民区的水井里,污染了城中水源,这下好了,余下的活人又因喝了脏水,患病死了一批。
两人站在水井边往下看,只觉恶臭难当,立马放弃了在这打水的念头。旁边有些口干舌燥的孩子守着,等那些莫名其妙的大人收拾这残局,他们好喝些干净的液体。
叶渡清于心不忍,掂量了一下那半袋水,把这些水给孩子们分了。严以琛并没阻止他,而是看向不远处的宫殿,摸着下巴打起另一口水井的主意。
“走,醒儿,咱们去那宫殿里头转上一圈,说不定啊,还有甜丝丝的冰西瓜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