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通禀声传来,二人停住了话头,崔辩叙朝着黎生挥了挥手:“这几日好好歇着吧。”
“是。”
崔辩叙先前那一眼,柳曼蔷看懂了,因此她只是沐浴梳洗一番,又好好吃了一顿就过来了。
她看着灯下的外孙,越瞧越觉得心中欢喜:“九郎如今愈发出息了,这般轩然霞举,不像你阿耶,倒是像你曾外祖。”
崔喆这个女婿,除了家世之外没有一样她瞧得上的,过于瘦弱了些,男子就该威武雄壮才是!
崔辩叙起身扶她坐下,祖孙俩其实并不熟悉,但此时瞧着还真有那么些慈孝祥和之态:“外祖母才是精神矍铄,这般千里奔波怎的还不歇息?”
祖孙俩的眼神对视良久,柳曼蔷突然笑了,轻巧随意的在他肩膀上敲了一下:“你这小子,同外祖母打哑谜?”
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力道,崔辩叙愈发肯定柳曼蔷中毒之事必有蹊跷。
谁家一把年纪还中过毒的老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敲出这个力道?
崔辩叙也跟着笑了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听闻外祖母中了毒,长安城内名医众多,孙儿明日便去请人来瞧瞧?”
“你平日衙门里头事儿多,朝廷的事重要,不必为我这老婆子麻烦了,一把老骨头,早死晚死都是一样。”
柳曼蔷摆摆手很是看得开的模样婉拒:“临死之前能再见见你同你阿娘,我便是现在死了也能闭眼了。”
“外祖母切不可自暴自弃,解了毒好生将养着,必能长命百岁…”
“都到了这个年岁哪里还能经得起折腾?罢了,罢了!”
“这话说的,莫非外祖母千里迢迢来长安,是为了在长安寻一处风水宝地?”崔辩叙似笑非笑的觑着柳曼蔷,只觉得心中的怪异越来越明显。
这话说的非常大逆不道了,不孝是重罪,可他现在对整个赵家,乃至这个外祖母都充满了警惕。
反正这里就他们两个,这话传出去谁信?谁人不知清河崔氏最重规矩!
柳曼蔷慈爱的笑容不变,对话里挖苦的意思充耳不闻:“早就听说长安好,山山水水皆是不凡,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外祖母若是喜欢,便多住些日子再回去。”
赵蝶仪和邬三娘的画像在他的胸口,此时他却不知还要不要拿出来。
“这千里迢迢的我一把老骨头哪里还回的去?”柳曼蔷弯着嘴角捶了捶膝盖。
崔辩叙态度依旧恭敬,完全是个一心为了柳曼蔷考虑好外孙:“孙儿虽说没什么本事,可最好的马匹最好的马车却是能弄来的,再有护卫相送,外祖母不必忧心。”
若是将这一幕按了消音键,谁能说不是祖慈孙孝呢?
“沂儿这是非要赶我呢?”柳曼蔷沉下脸来,嘴角抿成一条线,似是下一秒就要拂袖而去一般。
刚才在赵玥那儿她可就透露了不会再回去的意思,这小子装聋作哑的功夫倒是老练。
崔辩叙低头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不为所动,自顾自道:“长安城里好吃好玩的不少,元日的时候格外热闹,外祖母既是来了正好留着一道儿过个年,阿娘时常惦记着你。”
“我若说不准备走了呢?”柳曼蔷盯着他的脸慢悠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