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间,德尔的面色就苍白无比!
在说出这番话之前,他就预想到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被训斥一顿,罚几年俸禄,撑死了也就变为庶民!
因为他说出的这番话,归根结底还是维护孛儿只斤对云南的统治,是为了统治者好,毕竟只有让百姓活着,才能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若是人都死光了,还怎么去压榨呢!
却不曾想到,孛儿只斤竟然丧心病狂到了如此,不仅动了杀心,还要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暴尸,可谓是狠毒到了极点!
直到此刻,他终于是意识到,孛儿只斤已经病入膏肓了,对于任何谏言都听不进去,只顾着沉湎于温柔乡!
德尔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地站起身,恶狠狠的看向孛儿只斤,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道:“昏君!你这个无道昏君!你不配做昆城的王,这么多百姓活活被饿死,你却熟视无睹,依旧歌舞升平!还说别人是两脚羊?那可是你治下的百姓……”
一连怒吼半天,震得恨不得要将房顶给掀开。
孛儿只斤却不见任何反应,等德尔发泄完之后,他才慢慢的道:“说完了吗?”
德尔见着如此平静的孛儿只斤,一时间倒是有些不知所措,愣愣点头道:“说完了!”
砰——
孛儿只斤又是一拍桌案,对着门外吼道:“人呢?都给老子死完了吗?喊了半天,一个人影也没看到……”
就在孛儿只斤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座房门咯吱一下就打开了,只不过走进来的并不是亲兵卫队,而是一个身穿中原服饰的年轻男子。
这人走了进来,看似年轻的面孔之下,蛰伏着一丝不怒自威的气场,不知道是不是孛儿只斤的错觉,在这男子进来之后,房间内的温度都跟着低了一些。
“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孛儿只斤皱眉说道。
这时,他忽的闻到,空气中有一抹淡淡的血腥气传来,就好似有人在这附近大开杀戒过,心中猛地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我叫林安!”
林安微笑着看向孛儿只斤,只是笑容不达眼底,以至于看起来多了几分笑面虎的感觉。
孛儿只斤对于这个名字相当陌生,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倒是一旁的德尔,此刻震惊的瞪大眼睛,浓郁的惊骇涌上心头,连连吞咽了几口唾沫,嘴唇嗫嚅着,磕磕巴巴的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你这个名字?”
孛儿只斤忽的说道。
林安来这里就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样,也不等孛儿只斤招呼,他自己走到一旁会客的地方,拉过主人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悠闲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抿了一口后,顿时皱着眉头说道:
“你这茶也太次了,在中原,就算是老百姓喝的茶叶,也比你这个味道好!”
“处处学中原的礼仪规制,到头来只学了个皮毛!不过是东施效颦,逗人一乐罢了!中原文明博大精深,拥有几千年的灿烂历史,像你们这种只知道茹毛饮血的蛮夷,又岂会懂得这其中的源远内涵!”
一番话落了地,孛儿只斤像是只炸了毛的狮子一般,猛地扑了过去!
“狗娘养的!你竟然敢讥讽我!”
作为裂土封疆、手握实权的元梁王,他高高在上,被人阿谀奉承惯了,如今却是这么一番讥讽,再加上先前本就被德尔勾起了怒火,让他愈发的暴怒起来。
林安看着几步走来的孛儿只斤,微微一笑,身子只是朝旁边闪去,就非常轻松的躲开了这家伙的攻击!
孛儿只斤落了空,整个人直接朝着地上摔去,扑通一声,立刻吃痛不已,半晌起不来,德尔连忙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搀扶着孛儿只斤坐在椅子上!
只可惜这家伙不领情,坐好之后,一挥手直接甩开了德尔的手,恶狠狠的说道:“德尔!他是不是你找来的帮手!我就说你今天哪里的胆量敢这么和我说话,原来是有底牌在的!”
德尔面色青紫交替,狠狠咽了口唾沫后,他凑到了孛儿只斤耳边小声说起了林安的事迹!
一开始,孛儿只斤不相信!可他瞅着德尔那难看至极的面色,不像是假装的,他慢慢的开始有些相信了,不由得头皮发麻起来!
等等……
他好像记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了。
就在前几天,阿瓦王朝的大王带过来一封从南京城来的信,里面就着重提及过一个叫‘林安’的人!
难不成,就是眼前这个林安?
孛儿只斤狠狠咽了口唾沫,他看向林安,眼睛一点一点瞪大,一股没由来的惶恐顿时弥漫了全身,尤其是见着对方那笑不见底的模样,宛如一只盯着猎物的豺狼,明明眸底古井无波,却是让他感受到一股杀神降临的凶戾之气!
“你……”
“你怎么到了昆城?”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明军打来了,可,片刻后,他就否决了这个念头,因为如果明军真的打来,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更何况在凉城镇守的还是他最倚赖的大将达里麻和他的女儿阿盖公主!
也就是说,这家伙绕过了凉城,从其他地方到了昆城。
林安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孛儿只斤!
气氛有些沉默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