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五日晚,残阳如血。
备倭城破了,参将陶廷鑨首功。
当然,大家其实都知道,这一仗换成谁上都行。
只不过,先前徐彦琦、赵玄坛、刘师吉都立了功,率先投靠张顺的陶廷鑨还寸功未立。
张顺这才命他带兵攻城,还亲自为他压阵,这是对他当初投靠自己的回报。
备倭城,或者说水城,从海上来看,确实是一座极为坚固的堡垒。
但是,在陆地上,一旦登州城落入敌手,它的弱点便暴露无疑。
所以,在攻下备倭城以后,张顺一边接受了六七百备倭兵的投降,一边就搜刮了城中的金银、粮食、火炮、铠甲武器等物资以后,又把这座城市弃了。
他才没有耿仲明那么傻,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还要分兵占领这座暂时无用的城池。
陶廷鑨自己当然知道这一仗是怎么回事,当然这并不妨碍他笑的合不拢嘴。
明代武将首重军功,没有军功难以升迁。
他在参将这个位子上已经熬了很多年了,如今得了这个机会,若再运作运作,日后未必不能晋升副总兵之位。
张顺对此倒没有什么反应,此战不过拔掉了叛军一个据点,也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
唯一让他神色冷峻的,是眼前的景象。
登州城内的街上没有什么人,只有三三两两的老弱妇孺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心惊胆战的从门缝、窗户里偷窥着他们。
街道上的尸体很多,大多数都赤身裸体,甚至在死前遭受了难以想象的折磨。
比尸体更多的,是早已经干涸了,呈现出暗红色的血迹。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房屋已经被焚毁了,变成了一堆黑灰。
在那黑灰之中,还有几具扭曲的人形,或许是被人活活烧死的一家几口。
张顺没说话,但是眼神更冷了。
“那......那是叛军造的孽,我们进城以后就有了!”
好像发现了张顺的目光所在,原来兴冲冲的陶廷鑨也收起了笑容,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知道!”
张顺冷冷的回了一句,似乎有点生气。
“将军,在登莱抚署里发现了......发现了原登莱巡抚孙元化和副总兵张焘,他......他说他要见你......”
就在这时,徐彦琦从对面走了过来,上前低声汇报道。
“走,过去看看!”
张顺点了点头,依旧面无表情,一副不知道谁欠他五百两银子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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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张副总兵,你到底在做什么?”
登莱巡抚孙元化脸色红润,留着一副和林如海类似的五缕胡须,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质问道。
“平叛!”
“登州的百姓何辜,竟被你杀伤大半,你究竟平的什么叛!”
不意孙元化一听张顺这话,突然勃然大怒起来。
“孙火东!”
不意张顺一听孙元化这话,眼睛便眯了起来。
孙元化,字初阳,号火东。
“我叫你一声大人,是看在你当过朝廷命官的份上。”
“如今你什么身份,敢对我大呼小叫的?”
“外面都说,你以朱泚自居,俨然为李九龙、孔有德一干人等叛军之主。”
“始吾弗信,如今观之,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呐!”
“你......你血口喷人!”
孙元化一听张顺这话,顿时气的脸色大变,忍不住上来就要打张顺。
原来朱泚是唐中期将领,在当时的泾原之变中被士卒拥立为帝,并率兵攻打奉天,意图杀死唐德宗,后来兵败被杀。
有人把他比作朱泚,分明认为他才是吴桥兵变的幕后主使,他如何敢认?
张顺哪里惯着他,反手一巴掌把他扇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