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程也已经联系过西安交通大学他准备报考的老师，老师回复，欢迎报考。他应该回复了很多类似的邮件吧？他们都是谁？他们都在哪儿？他们复习得怎么样了？还有多少个他们？又或是，他们已经被“内定”了。正如本校，九月中旬公布了保研名单排名，吕程只是听舍友说过，他能保送本校研究生，却从来没去看过那张名单。

保研报名截止的那个晚上，隔壁班级的一位同学，买了一斤李子，一斤桃子，一斤橙子和一个柚子，来到他们宿舍，答谢吕程的弃权。他没有等到吕程回宿舍就提前离开了，舍友代为收下他的“答谢”。吕程回到宿舍时，一斤橙子已经被舍友消灭干净。

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作为学校董事会成员的几大能源企业分批次来到学校招聘。李子、桃子和柚子都找到了工作。他们找工作前，特地理了头发，买了西装，打印出精美的彩色简历。听说都是先投简历再面试，他们趿拉着拖鞋，穿着破洞牛仔裤和印有动漫人物的长袖汗衫，走进体育馆，排队投简历，不曾想会被当场面试。只有一个问题，签还是不签？签来右边，简历留下；不签走左边，简历带走。

这些都是听他们说的，他们也劝吕程去找一份工作，不需要任何准备，拿着学生证就能进去，万一考研失利，当然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但万一发生了，也能有个退路。吕程没有听他们的，两个月内，不曾涉足体育馆半步。吕程也曾犹豫过，甚至后悔过，但机会已经错过。现在的他，已经无路可退，考上研究生，或是在明年春季的招聘会上随便划拉一份工作。

吕程喜欢用舒缓的歌声疏解内心的恐慌，他最喜欢《平安中国》。暑假期间，他提前来到学校，一个中午，在食堂吃饭，挂在墙上的电视里有人唱起这首歌，吕程顿时被它悠扬的旋律所吸引。记下一句歌词，回到宿舍，打开电脑查询，下载到手机上，反复地听。听着听着，他便记住了歌词；听着听着，他就能轻轻吟唱了。“每当夜幕静静降落，我就想说，平安中国，有你的血液温暖着脉搏，害怕什么寒冷刺痛；每当万家亮起灯火，我就想说，平安中国，有你的爱温暖着心窝，梦里世界开满花朵。”多么优美的歌词，把内心对于黑暗，对于未知的恐惧，恐惧又不得不面对的心理描绘得恰到好处。多么悠扬的旋律，仿佛站在高山之巅，随着错落的山峰，上下起伏。把这样的歌词用这样的旋律，对着深沉的夜空唱出来，仿佛内心的恐慌与不安也一并被倾吐而出。

吕程也曾几次路过第三教学楼，他会久久伫立，望着第三教学楼北侧教室，二楼、三楼最西边那两扇黑洞洞的窗户发呆。李萍还在这里学习吗？对于他的不辞而别，李萍会作何感想，是喜是悲，是恨还是无所谓？她现在已经考完GRE了吧？她正在申请国外的大学吧？她可能已经收到国外某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祝她如愿以偿！

再次看到第三教学楼，想起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故事，吕程的心情是平静的，像一潭死水。已经没有了寒风冷雨，任他多少枯枝败叶，也难以再激起层层涟漪。吕程也会想起刘露，她怎么样了？找工作了，保研了，还是跟他一样正在准备考研？徐磊呢？应该已经保研成功了。他们四人，因为学习，走到一起，一度朝夕相处。又因为感情，各自离开，很快就要各奔东西了！

十一月中旬，一场冷空气来袭，吕程病倒了。长时间缺乏锻炼，加之几个月的高强度学习，抵抗力已经大不如以前。挂过吊瓶吃过药，高烧很快退去，精神却迟迟难以恢复。常常犯困，思维迟钝，记忆力衰退，还总是犯迷糊，一个星期后才有所好转。吕程的作息时间被迫调整，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中午还要回宿舍再睡一个小时。毛主席说得好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临近考试，各科的学习时间被再次调整，数学和英语每天只剩下三个小时，以做题为主；专业课也只剩下两个小时，其他时间都是政治的。吕程每天早上背诵两个小时重要知识点，下午四五点再背诵两个小时。晚上继续记忆那些琐碎的小知识点，反复做那几千道单选题、多选题。吕程天天背政治，夜夜背政治。背得他天旋地转，头晕目眩；背得他忘记了饥饿，几次错过吃饭的时间；背得他在梦中都在念叨“马克思主义哲学”、“辩证唯物论”、“主要矛盾与次要矛盾”、“否定之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