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身边的亲兵也开始鼓噪,说的糙却也是实话,今日义军在阵前认出牙兵,才如发疯一般追赶,真要直言诱敌诈败,怕这群苏州老爷们跑的比兔子还快。
最后还是醉酒的王渊出来打了个圆场,两拨人才愤愤散去。
黄中辅有意提领伤患,不想一场大战下来,都是苏州兵损失惨重,清点一番后才发现,苏州兵阵亡八百多人,其中两百死在战阵之间,六百多人死在溃逃的路上。
其中伤者过千,这一战基本损失了战力,身在秀州的王禀也没想到,王渊的前锋营居然打了这么一个大胜仗。
西军也有内斗,这前锋营本就是大军的饵,没有苏州兵诱敌,绝不会出现这般大胜,要说败那更不可能,方腊这种轻步兵最大的弱点就是惧怕骑射手。
而西军恰恰精通骑射,从秀州城下接触到义军的那一刻起,整个西军就明白这所谓魔军有多不堪一击,王渊部八千人就是顶在最前面,消耗义军体力士气,根本没有败的可能。
可仅凭八千人加上苏州兵击溃整个方腊主力,这可让王禀万万没想到,既然方腊已经龟缩进杭州城,那这收复杭州的功绩自然不能叫王渊拿去。
王禀率军连夜启程,辛兴宗统帅前军,杨维忠,何灌统帅后军至杭州。自江涨桥与起义军接战方腊不敌退守城中,整整十五万人将整个杭州围困起来。
官军打造工程器械的同时,城内的方腊却坐不住了,坐困杭州不仅粮道被断,且城内民众并不拥戴明教,说来好笑,方腊之乱有点像乡民跟市民之间的矛盾。
在乡村明教教义广受穷苦百姓青睐,起义之初乡间皆有信徒响应,而攻下州府大城后,市坊户对义军态度极不友好。
为何市坊户信徒就少,原因是明教的二宗三际经乃大宋官定妖术,州府县城内不易传教,信众基础远没有乡间牢固,二来市坊户不用服徭役,本身对花石侵扰感受不深。
故义军进城后多有逼迫,还是不乏程淑清女这种人。
吾知有官府,不知有贼!
方腊也怕重演歙州郭师中故事,被城中内应开了城门死的莫名其妙,当夜杭州燃起大火,蔓延官舍、学校、仓库、寺院。
这火是谁放的不知,总之方腊义军趁着夜色突围,官军莫名其妙就收复了赵佶的心头肉,你说方腊不得人心,偏偏方腊接连受挫后,仇道人,吕师囊,陈十四等人在越州,婺州,台州起兵响应。
湖州陆行儿被知州王倚发军兵平,义军东路受挫,西路八大王已经兵临广德,宣城。
大军立马分兵,西路军由刘延庆带领,刘镇移广德军,杨可世奔赴宣州。
二月二十七,杨可世经过泾县过石壁隘口,斩杀三千起义军,复旌德县。
二月二十九,刘镇败贼于乌村湾,复宁国县。
洪载于衢州西安起兵,一路连克重镇至处州丽水,信徒多达四十万。
仇道人听闻方腊于杭州城外接连失利,也顾不得聚揽更多信众,同佛母直击越州,准备跟圣公合兵一处,却被当地知州刘韐击溃败走。
童贯急招潭稹回镇江,自己领兵赴金陵,三月贼寇逼信州,通判王舜举伏兵柳家都大破之,方腊领兵再犯杭州,王禀领兵战于城外斩首五百级。
三月三,刘镇、杨可世合兵复歙州,义军在潘村设伏,许是连战连胜的缘故,西军这队偏军骄纵傲气,一头就扎进义军的埋伏圈内,两军交战正酣,背后上万伏兵突然杀出。
西军在这样的情况下,刘镇、杨可世迅速分兵杀的义军大败,斩获一千五百多级。
这期间,王禀主力却一直没有动作,只因军中起了疫。
得病的人,上吐下泻,起高热、头痛,拉血便,战马不能幸免。本来克复杭州的时候,童贯是应该前来的杭州。可他听闻军中起了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留谭稹驻守镇江,自己跑到江宁府金陵去了。
留在杭州城驻军的王禀此时焦头烂额,行军打仗最怕疫,铁打的汉子得了病,拉上三天,也化作了水,只怕战马都爬不上去。
“三月天军中何故生疫。”江南三月草长莺飞,温暖的气候与西北苦寒不同,阳光灿烂且温暖,只是整个杭州城如地狱一般。
百姓终于盼来官军,西军却在杭州城大肆杀戮,每日因通魔被砍下首级报功的不计其数,杭州毕竟被贼军攻破,地方官吏不是被杀就是逃走,这群西军终是撕下伪装,在杭州挨家挨户劫掠,给不出钱财者,便杀户主家一人。
走在街上到处都有妇女哀嚎,禽兽之径处处可见。
随军的医官不少来自东京,见西军如此残暴,怕被王禀杀了泄愤,便提议道:“那江南小谪仙的伤患营中无人发疫,将军何不找来问问。”
自古就有疫中道士下山救济的传统,可见这疫病之鬼,有时也是怕道士的。
疫,役也,言有鬼行役也。
这里的疫通役,古人认为之所以有那么多人患上同一种症状死亡,是因为厉鬼在服徭役,服役内容就是取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