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先是吩咐宝珠去厨房要了酥酪的方子,而后让瑞珠拿了荷包,亲自递给了李嬷嬷。
“多谢嬷嬷为我正骨,这一回,实在是多谢您了,妾身无长物,实在是无以为报,还请您不要嫌少。”
李嬷嬷接过秦可卿递来的荷包,轻轻一捏,轻飘飘的,便知里面不是金银,而是银票。
这钱她本不欲拿,但见秦可卿那般神色,却也知道,若她不收,这位秦大奶奶心底还不知会多想些什么,也就收下了。
“秦大奶奶客气了,您脚上的伤并无大碍,卧床休息两日便能下地了。”
只说脚伤,不言其他,这正是聪明人独有的默契。
果然,见李嬷嬷收下荷包,秦可卿稍微松了口气。
这一回不仅是李嬷嬷及时出现,护住了她的清白,还帮她处理了脚上的伤,怎么说,都该好好谢上一回,可她身上,除了这个身份带来的些许钱财,也没有什么能给她的了。
人情债本就难还,李嬷嬷收了钱,好歹能让她心底稍微松快些。
可延平郡王世子那里,她却是不知该如何报答。
若说钱财,只怕她一个小户出身的内宅妇人,身上那点子体己,郡王世子还瞧不上眼。
而除此之外,她还能有什么呢?
坐拥整所王府的郡王世子,又能看得上她什么?
还有贾珍这里,更是亟待解决,原先只是猜测,如今这一遭,却是让她看清了现实。
这一回是刘剡正好路过救了她,下回呢?
看贾珍离开时那胜券在握的眼神,可不像是会放过她的......
秦可卿想着,心下便有些灰败,嫁入高门,原以为只是需要处处留心,事事谨慎,依她的才貌及机敏,自不会有什么差池。
可没料到,靠着美貌得以嫁入高门,而今也成了催命利器。
难道她最后还是要委身贾珍?
秦可卿心绪百转,却是实在想不出什么主意,不自觉地轻咬贝齿,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浮现一个带着几丝松快又决绝的表情,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李嬷嬷看着秦可卿的脸色,心下叹了口气。
遇上这种事,她也没办法帮她什么,只能在心底暗暗祝福她能有个好结果吧。
未几,宝珠带着酥酪方子回来,李嬷嬷收了,与秦可卿主仆三人告别,自回家不提。
没有了外人在场,瑞珠以宝珠跑了几趟,身上出了汗为由,支开了她。
跪坐在秦可卿床边,询问她到底发生了何事。
屋内只有主仆二人在场,又是自幼伴着长大的陪嫁丫鬟,瑞珠又是个嘴严的,不似宝珠人更率性些。
怏怏的秦可卿总算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拉着瑞珠的手,把今日的事儿道了出来。
“......我没想到,唤我过去的居然是老爷,他还......”
秦可卿紧绷了半日的精神,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美人垂泪,如梨花带雨,瑞珠看着自家主子那张娇艳的脸蛋,眼角含泪更添几分风情。
我见犹怜,何况老奴?
“主子......咱们怎么办?要不把这事儿告诉老爷?”
瑞珠虽有几分小聪明,可她也不过是个小丫鬟,哪里经过这种事,一时便有些慌了神。
这里的老爷,自然是秦家老爷秦业,而非贾家老爷贾珍。
“无事,别跟爹说,我自有安排。”
秦可卿哭过一阵,心绪已然平稳了许多,任由瑞珠为她拭泪,轻声道。
晚上贾蓉吃了酒回来,见妻子坐在床上,未如往日一般上前迎接,便有些惊讶,踉跄着走来,一手托起秦氏的下巴,笑得轻浮:
“奶奶这是怎么了。倒像是哭过似的,可是爷回来的晚了,不高兴了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