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一下站起身来,直言不讳道:“陈御史。工部受受累当然可以,但也不能叫工部的匠人一个劈成两个用吧?如此危难之际,吾看都察院倒是清闲的很,往日里的风闻言事如今也无用武之地了。不如跟着我工部的匠人挖通惠河去?好歹也是为大明出份力。”
高谷一句风闻言事可彻底把都察院的脸皮都给揭了下来。无风不起浪,若是官员不犯错,哪里来的流言?定有错在先,才有风闻在后。
左都御史王文,右都御史陈镒双双坐不住凳子,直直站了起来,正要反驳高谷狼心狗肺言语。
殊不知台上的朱祁钰脸色阴沉的可怕。
待二人刚张嘴,一记拍椅声,怒而起身,震慑群臣。
六尺雄躯,伟岸如岳,虎目剑眉,真龙之姿。
一手扶玉带,一手负身后,冷眼扫过诸臣,上者睥睨,如天俯地。
站立对峙的高谷、王文、陈镒下意识跪将下来,以头磕地,口称“微臣知罪,请殿下息怒”。他们不知自己到底错在哪了,但这会儿认个错,磕个头总是明哲保身之举。
朱祁钰扫过台下诸位公卿,这可是大明最核心的政治班子,如此危如累卵之时,竟为了各自部门,起口角之争,还有愈演愈烈之势。活像是后世的议会,一言不合,互吐口水丢鞋子,成何体统?
朱祁钰也算明白为何每一代雄主都要集权独断,因为放纵这批文人讨论朝政,吵上一天都没个结果。
为上者,不在于出谋划策,而是乾纲独断。一言定江山,功过是非,皆在朕一人身上。
朱祁钰并没有斥责三人刚才的荒唐行径,先叫三人起身回座。
待众人正襟危坐,俯首低眉之时,方才悠悠开口道:“孤知自身愚笨,故鲜少议论朝政。然今时今日,已是风云飘摇之际,危如累卵之秋,诸位公卿还做口舌之争,不免令孤发笑。”
“殿下……”王文三人还欲做辩解,却被朱祁钰一个凌厉眼神直接将狡辩的话塞回了肚里。
朕说话的时候,不喜欢他人打断。
“孤不欲加罪尔等,故尔等无需在孤面前巧舌如簧。孤只知太祖太宗传下的江山社稷有倾覆之危,孤只见京畿内外千万百姓有毁家之祸。既蒙君恩,又食民禄,唯一死以报家国天下。大明江山可以倾覆,但绝不可倾覆于孤生前。千万百姓可以受戮,但绝不可受戮于孤在世之时。大明的风骨,华夏的气节,孤一肩挑之。”
“孤言尽于此,诸位公卿,去留随意。”
底下的众臣无不跪倒在地,以头叩地,口呼“殿下”,恸哭不止。
今日见殿下之英姿,方知古往今来圣明之主之风采。
悔殿下不为吾等君父。
朱祁钰淡淡扫过底下哭成一片的大明肱股栋梁。
既然不走,那就都别走了。
大步向前,来到孙太后轻纱之前。
轻纱帷幔之后,孙太后亦是凤眸通红,嗓子眼涩的厉害。
看到朱祁钰到来,心惶不已,这莽夫孽畜,又要做甚胆大包天之事?
只见那莽夫停步于轻纱之前,一手扶玉带,一手直接越过轻纱,落于她柔荑之侧。
胆气吞天,傲气凌云。
一言定国策。
“诸位,大势倾轧在即,欲挽天倾者,请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