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边哄着老母亲,边面露难色,“那自然是老荣国府了。”这会子贾政的脸色是不大好看的,现在贾琏的官位在自己之上,比他这个亲叔叔都大,他在工部还有什么混下去的脸面?今儿个在工部,竟然还有同僚来巴结他,原因是他侄儿贾琏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笑话!他竟然也需要贾琏才能被巴结了!
现如今皇上赏赐了新荣国府,让大哥一家搬过去,还说顺带可以带上他们二房。这不等于是打他的脸吗?不是在说母亲偏心,让小儿子名不正言不顺地住了荣禧堂?现下摆明了是让大哥住新的主院啊。
白花花的赏赐银两往大房里抬,王夫人贾政只有干瞪眼看着的份,只可惜自己没有生出个能干的好儿子啊!贾政在心里恨得牙直痒痒,大哥啊,没想到你装了那么多年糊涂,当真好计谋啊!
本月十八黄道吉日,赦大老爷敲锣大鼓,在新荣国府摆下酒席,宴请京中贵客们。御赐的府邸,那是无上的荣耀。贾母怎敢甩脸子?无论是怎么得来的,也无论自己当初说过大儿子什么,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摆足了慈母的架子,接受了大儿子一家的孝顺,搬进了新府邸。而贾政一家也跟着搬进来了。
对于宝玉而言,住上了更大更新的宅院并没有什么损失,反而很高兴。因为府里还来了许多新的好看丫鬟姐姐,音容笑貌像天上的仙女。
乔迁之喜当天,大人们在前院设宴款待来宾,哥儿们姐儿们,都在后院里戏水、游湖、下棋、作诗,好不快活。
借着这股子好势头,刚定下来搬家,贾赦便为长女迎春相看中了几个好人家。虽都不是高门大户,却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家,家中人丁简单,公婆和睦、子息勤奋好学。今儿设宴,邢氏也穿上了最好的头面,得了贾赦的意思,替迎春出来把关把关。
女孩子们虽还不大,却也都多少懂了一些。是以迎春今儿个一整天都是微微红着脸,不是坐在亭子里发呆,就是边下棋边傻笑。
黛玉打趣道:“我瞧今儿有人是抹多了胭脂,脸红了。”
迎春本就害臊,登时更害臊起来,“林丫头越来越坏了。”
凤姐这个做嫂子的也过来护小姑子,“前个儿你扬州家里给你写信,你看了信后也这般白里透红,莫不是吃了辣椒?”
黛玉一张粉脸也羞了个遍。爹爹在信里只一笔带过,说会替她安排好终身大事,叫她莫恐无人做主。
“呀!”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尖叫。
凤姐皱眉,“怎么回事?快过去看看。”
只见一个一身桃粉的小丫鬟,正手插着腰、一脸的愤愤不平,站在她面前的宝玉呆若木鸡,一张俊脸右半边赫然一个红巴掌印。
王夫人正和一群京中贵妇游园呢,不能住大正院子,在气质上也要压过邢氏一头。她就是要京中的贵女们都看看,到底谁才是这荣国府真正的女主人。有些穿上了龙袍也不是太子。
听闻声音,都朝这边聚拢了来。一见子宝贝儿子脸上的红掌印再看这罪魁祸首,桃花眼、尖下巴、肤白若雪、杨柳腰,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王夫人那哪能善罢甘休,恨不得用眼神剜死这个小丫鬟,“来人,给带下去,大喜的乔迁日子,哪里来这么不懂事的奴才!”
谁知那丫鬟竟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来,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刺死自己。”
一众贵女心惊胆战,还有一些渐渐琢磨出味儿来了,也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站在了一边。
王氏的脸色一半红一半白,却尽力保持应有的风度。
见姨母已经有些顶不住,宝钗思忖了下,缓缓地道:“贾家一向对待下人宽厚,只要你犯下的不是不可饶恕的罪,太太都能原谅你。你又何必这么伤害自己?”
王夫人简直觉得自己的外甥女是救星,还是宝钗好啊!
那丫鬟却冷笑一声,“好一个宝姑娘,好一个二太太。竟然连事情缘由问都不问,就胡乱给我下了定论。我虽是丫鬟,可却是皇上赏赐给琏二爷的丫鬟,来之前皇上特意嘱咐了,让我们来是帮琏二爷为奴为婢,打扫后院的,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琏二爷心中只有嫡妻王氏,我们只管做我们的丫头便是。我们来了之后便勤勤恳恳,从不敢有半点心思。今儿个我倒要大家评评理,宝二爷方才见我在井边打水,一时失了神,竟然过来说,什么人似月、凝霜雪,姐姐能不能让我摸一下你的膀子?我虽为婢,可以前也是良人家的女孩儿,怎么能忍受这等侮辱?”
哄!周围彻底炸开了锅。
“这个公子看着模样清俊,怎么这么荒唐!”
“家里疏于管教了,你看看人家赦老爷那一房……”
“我看她们怎么抵赖,还有这个什么宝姑娘,哪里来的,名不正言不顺也说这种没弄明白的话!”
王夫人眼前一黑,完了,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