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说的呀,说她老婆出去散心了什么的,但是我才不信,你也知道他老婆叶冰奇奇怪怪的,可能她拥有的直觉连我们都没有。”
“那女人哪里有那么厉害,不管是心思细了一点儿,比较会左右逢源罢了。”郑少泽举起杯子,“来点儿热水。”
“天这么热你还喝热水啊。”
“当然,对身体好嘛,平时办案子的时候不要说能喝上一口热水了,能不坐冷板凳就谢天谢地咯!”郑少泽调侃道。
洪小天特意挑了这家新开的店,店里没有什么人,他点了冰茶和小吃坐在角落里的沙发上,看着自己手上搜集到的资料。
柳一是孤儿,生母不详,生父更不详,这方面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查的了,倒是苏雪和荆玮的家庭有相似之处。苏雪的母亲早亡,父亲早已在外有了新的家庭,她十几岁之后等同于是一个人长大的,尽管他父亲的所作所为有违监护人法律之类的,但哪里有人会愿意更多插手别人家的事,虽然发生了小程那一档子事,苏雪倒也算是平平安安的长大了。
荆玮的家庭条件算是还不错的,父亲是生意人,母亲是律师,是很体面的家庭,然而荆玮成年之后就离开家了,虽然户籍没有独立出来,却好似和父母割断了所有联系一般,再无交集。不知道是他的家庭有什么问题,还是父母觉得这样的儿子很丢脸,干脆不管不顾了。
荆玮早些年在白正弘那里吃过苦头,这个洪小天一开始就在调查白正弘的时候调查出来了,只不过后来荆玮的出现才让这条线索起了作用。现在还不是向荆玮询问旧事的好时机,毕竟那对他来说是痛苦的回忆。
柳一和苏雪绝交了,这倒是洪小天没有想到的。柳一看来并不是一个蠢人,她这样做必然有自己的目的。洪小天目前无法判定柳一想从苏雪身上得到什么,不管是她要得到什么,这样就放弃了的确是为时过早,也许,这其中有洪小天自己并不知道的隐情。
会是什么隐情呢,和小程的案子有关系吗?如果不是的话,那到底和谁有关系呢……目前看来关系最大的就是柳一的养父了,但是这个人的身份只是那间会所的二老板,一直低调极了,洪小天根本没有他的把柄,就算是柳一害死了小程,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呢?
柳老板受白正弘的指使,害死小程,柳一从中插了一脚,起到了一个推进的作用,在那之后,柳一和苏雪认识,两个人成了好朋友。人已经死了,这个时候和苏雪交朋友,只能说是想套一些话出来吧……但是苏雪并不知道小程掌握了什么呀,她躲着小程还来不及,连警察都敢欺骗,怎么会对其他人透露小程的事情。柳一是因为没有套出来自己想要的东西,才放弃的吗?
不会。
电视上正在播出采访节目,白正弘正在上面侃侃而谈,采访过他的人很多,洪小天已经看得眼酸,这样的节目只会让他看了之后更生气,起不到其他的作用。他盯着电视屏幕,冷冷地看着那副讨厌的面孔。
拍摄到学校操场的时候,很多学生在做体能训练,记者采访了几个学生,他们还是之前洪小天所见的那个特点,畏畏缩缩,不敢说话,一般人看见了也只不过是认为面对镜头紧张而已,但是洪小天并不这样认为。
拍摄到白正弘的办公室时,有一样东西引起了洪小天的注意,那是一款最近大热的新款女士手表,洪小天在街上看见过铺天盖地的广告。这个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柳一戴过它。
也许不一定是柳一,可能是其他女人留下的,按理说白正弘应该不是如此不谨慎的人,电视台的采访里出现了女人的东西,还那么显眼,拍到之后白正弘也没有把它收起来,他这种精明到就算鬼混身上都不会留有女人香水味和头发丝的人,不会这么神经大条。
洪小天和他打过交道,这可是一个走起路来都不会有脚步声的人啊。
他是故意让我看见的,洪小天只能这样判定,那么他是想把我引到什么方向去呢,怎么说我也算是个头脑敏锐的人啊,打过交道的人,穿了什么衣服甚至是涂了什么颜色的指甲都会记得一清二楚。虽说只是凭借一款并非独一无二的手表就下了定论显得过于草率,但是那个充满欺骗的夜晚,洪小天的确对柳一手腕上的这块表印象深刻。
暂时假设这块手表的主人就是柳一,那一切似乎说得通了,柳一和白正弘之间存在着某种特殊关系,小程的死也绝非偶然。那么便可以肯定,柳一绝对不会是小程死后认识了苏雪,在悲剧发生之前,她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洪小天记得很清楚,小程死掉之后,不知道因为什么,拖拖拉拉几个月左右才最终了事,洪小天跑了趟外地把骨灰接回来,他也以此为契机重拾信心,决定彻查真相。然而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早已超乎他的想象。
在苏雪的劝说下,荆玮总算是同意了她的请求,答应为她留意各种消息。荆玮能答应这件事某些方面也是为了自己。他想减轻自己的痛苦,也不想看见更多的家庭最后和自己的家庭一样落得一个支离破碎的结局。
他还记得当年的他,虽然和苏雪光明正大的谈着恋爱,但是父母已经很满意了,他不再去胡混,也不泡在网吧里,虽然经常向父母要零花钱但父母都是照给的,只要他们认为自己的儿子没有走歪路,还听话,就胜过了一切。他们工作都很忙,父亲经常不在家,母亲过于强势,二人早已面和心不合,在外面有了各自的情人。父亲的情人他能想象的出来,大概会是那种年纪轻轻长得漂亮却没有本事养活自己的姑娘,母亲的情人他见过一次,本来以为会是什么肌肉男一类的人物,结果却是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律师,荆玮如果想揍他一顿的话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既然他们都有办法让自己过的幸福,为什么偏偏剥夺了属于我的幸福呢。我过得幸与不幸,他们从来不会关心。自己就像是母亲常年养着的那些花儿而已,要拼命茁壮生长,不许旁枝斜出,只要长成令人满意的样子就好,其他的没人会在意。
高中毕业那年他没有考上什么太好的学校,他本身也不愿意再上学,决定开始谋生,母亲不同意,他们大吵了一架,闹得很不愉快。
最终父母还是离婚了,荆玮离开了家,和他们断绝了来往。他在外面租了房子,自己到处打零工,苏雪课余的时候也会和他一起做兼职。他们一直住在那间房子里直到现在。如今两个人的生活已经过得很不错了,但是荆玮也不会乱花钱,挣的钱都给了苏雪。
没有父母又如何,对于某些本就摇摇欲坠的家庭而言,彼此都已经是多余的存在。都说作为儿女要报答分娩之痛和养育之恩,只可惜没人能知道有些父母给儿女的伤害,早已超出这些数倍。
母亲总是会反反复复强调,我生你的时候差点儿丢了命啊。我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没有我你早就饿死了。
可是啊,我被折磨到失禁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差点儿丢了命呢。
没有你我也不会饿死的,我或许会被孤儿院收养,或许会被拉进犯罪团伙,你以为没有你我一定会走上弯路,可是你看看现在的我,不也是一样走上了弯路吗。所谓的父母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吧。
荆玮被锅里溅出来的汤汁烫到了手,好在没有什么大碍。苏雪拿湿纸巾给他擦了又擦,他看着她,脑中瞬间闪过的却是一幕并不愉快的场景。
被松开束缚的他整个人趴在地上痛苦的缩成一团,刚刚围观的人都已散去,湿哒哒的裤子让他很难受,却并没有心思去换。他很想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吐出来一些口水而已。
有人把一包纸巾扔在他面前,他艰难地抬起头,看见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貌似刚刚在一旁围观的人里也有她一个。她冷冷地看了荆玮一眼转身便走,荆玮哆哆嗦嗦的用纸巾擦着口水和汗液,却不由得望向女孩离开的方向。
他觉得她就像是一个失了魂的人。
时至今日他依旧模模糊糊的记着那个女孩的模样,她很像柳一,荆玮第一次见到柳一时就这样觉得,但是由于那时的自己处于一个精神崩溃的阶段,他并不敢确定这就是同一个人,也没和苏雪讲过自己的疑惑。
只是那失了魂的样子真的是如出一辙,没有半点儿分别。